“我想要的,和你一样。”斗篷怪人低声说。
“和我一样?可以,我把我所有的家产都给你,红灵的身份我也不要了,放开我弟弟,我来做人质。我比我弟弟有价值。”巫司明抽了抽鼻子,非常缓慢,非常缓慢地转过身,背着靠近斗篷怪人,最终停在斗篷怪人身前。
他的眼底蓄满了恐惧和绝望,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斗篷怪人想了想,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他细小的手指甩动,在半秒种内完成弯刀的左右交替,一脚把巫司亮踹开出两米,然后拢住巫司明的脖子,弯刀横斜在他的脖子上。
卧室门口的陆山铭和赤霭眼睛都看直了。
鲜血艺术家竟然乖乖听了巫司明的话,他不仅没有杀死人质,甚至让人质从他手里漏了出去。
这……
“如你们所愿。”斗篷怪人的目光扫过众人,发出宣言,“我想要的,和他一样。”
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下,他掀开斗篷帽……
不,应该称作“她”。
那是一张偏向于雌性的脸,嘴巴向外突出,头顶上披着细密的灰色绒毛,小小的黑色眼睛卡在脑袋两侧。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老鼠。
“鼠人?”两名执行官惊叫出声。
陆山铭也惊呆了,虽然他猜想过鲜血艺术家的本体可能是某种体型偏小的边缘异类,但他从未想到过,她竟然是生活最底层的异类——鼠人。
鼠人,异类间公认的最弱小的种族,体型娇小,肌肉力量差,智力低下。
ATA学术部前往第六都南方十五环以外的地区调研时,专门对“鼠人”进行过智商测试。测试结果表明,一个普通成年鼠人的智商水平还比不上大猩猩,简直是异类之耻。
学术部的生物学专家还为“鼠人算不算是异类”这个课题争论了好长时间,反对者认为鼠人和森林里的野兽没有区别,本就不该在命名里加上“人”字。
即便是在生活在边缘地带的生物当中,鼠人也是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存在。在陆山铭所知的杂食性边缘异类里,就有好几种常把鼠人当成正餐食用。
第六都十五环以内,几乎见不到鼠人活动的痕迹。就算是碰见了,人们也不会把他们当成异类对待,只当是道旁的野狗,看两眼就过去了。
而此刻,这个鼠人流利地在说人话,把刀架在巫司明的脖子上,借此来威胁一屋子的红灵。
“我是鼠人。”她漠然地点点头。
“你是……鲜血艺术家?”陆山铭远远地问道,眼角抽动。他暂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令无数异类闻风丧胆的鲜血艺术家居然是鼠人。
雌性鼠人望向他,满脸的疲惫,小眼睛缓慢地闭上又睁开:“可以这么说。你们这里主事的是谁,我要跟他说话。”
陆山铭看向阿霭。
阿霭想了想,指着陆山铭,说:“是他。”
“好,我要我弟弟活着。一命换一命,不够的话,就用你们一屋子人的命来换。”鲜血艺术家说。
“你弟弟是谁?”陆山铭忽然觉得脑子乱了,鲜血艺术家是鼠人,那么她的弟弟也应该是鼠人……
可他这辈子一共也就见过她一个活生生的鼠人,手头哪里有她弟弟的命。
“你的人知道。”她扫了眼窗外,“看,他们来了。”
房间里卷起一阵银色的风,溪姐凭空出现卧室正中央。随即卧室北侧的大窗户被人撞碎,一个高大的身影卷着一地碎玻璃滚到溪姐脚下,怀中抱着一个黑色斗篷状物。
那是姐夫。
姐夫刚从狼人化中恢复过来,身上的衣物显得松松垮垮,脚上的皮靴早已不知去向。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碎玻璃,从地上跳起来,心情似乎好得很。
然后这份好心情在他看见屋内的情形后,瞬间摔得粉碎。
他看了看手中的斗篷,又看了看墙角处的鲜血艺术家,眼角抽搐起来,猩红的血丝从眼角处向瞳孔蔓延。
“唔——”血丝充斥眼球的前一刻,姐夫忽然发出闷哼,疼得弯下腰。
溪姐一记肘击顶在姐夫的腹肌上:“迈尔斯,别在屋里狼人化。”
她转向两位执行官,脸色可怖:“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用解释!交换!”鲜血艺术家忽然厉声尖叫起来
从黑色斗篷出现在她视野里起,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漆黑的眼珠上爬满血丝,渐渐变成渗人的猩红。她的两颗大板牙齿不停打颤,发出诡异的咯咯声,连同的握刀的手腕一齐乱晃。
血迹从巫司明的苍白的脖颈上渗出来,沿着刀刃扩散开,巫司明则是紧闭双眼,神色平静,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不换。”
溪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冷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巫司明再怎么重要,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红灵而已,你是觉得鲜血艺术家的命和一个普通红灵的命同等重要?我们红灵可还没到一个人都死不起的程度。巫司明?你说呢?”
巫司明皱起眉头,用尽仅剩的力气微微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更多的鲜血从出来脖颈处流出来,一滴一滴沿着刀刃落到地上。
听到溪姐的话,鲜血艺术家的眼睛缓缓睁得,睁大,睁得不能再大,绝望开始在那双小眼睛里弥漫。
“那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换回我弟弟!”
她彻底歇斯底里起来,她不大的脑容量已经无法处理现在的状况了,血一般的泪水开始在她眼眶中盘旋。
一阵疼痛感从脚踝处传来,鲜血艺术家低下头,原先那个小男孩又爬了回来,一把搂住了她干瘦的小腿,张嘴咬了下去。
可一个孩子的咬合力怎么可能伤到鲜血艺术家。
他只能不停地咬,一个地方不行换一个地方,咬到牙根出血,咬到鼻涕混合着泪水和血一同淌到她小小的脚掌上。
鲜血艺术家的大脑都在颤抖,她已经快崩溃了,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浓,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放眼望去尽是血海,半截白色的骨头在血海中沉浮,那是她兄弟姐妹的骨头。
她好想移动手中的刀刃,想把眼前所有人的血放出来,所有人!
她需要血,更多的血,无穷无尽的血。
“啊——”她仰头咆哮起来。
她抬起左腿用力一甩,把巫司亮狠狠抛到墙壁上,几乎是在哀嚎:“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把弟弟还给我!”
尖利的啸音仿佛要洞穿陆山铭的鼓膜。那声音带着哭腔,话语里透出浓浓的绝望与悲恸,反复冲击着陆山铭的大脑皮层。
这就是最弱小的异类吗?这就是鲜血艺术家吗?
这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怪不得她不肯恋战也不下死手,原来是急着要去找人质就她的弟弟。
她要救弟弟有错吗?
可她是鲜血艺术家啊!她从来就是错的!
陆山铭的脸色飞快地变幻着,无数个声音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忽然好晕,用手肘撑住背后的墙。
“换。我说换。她说了不算。”姐夫的声音低沉
卧房正中央,被溪姐一肘肘弯腰的姐夫慢慢昂起头,把臂弯里的黑色斗篷护在身后。
“不过,有个附加条件,我要问两个问题。两个问题,一个红灵,换你弟弟。”姐夫彻底抬起头,眼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