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商彧没有想到在与花旗银行的行长史密斯谈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时，会在浅笑扭头之际，看到黎诺。
在姐姐的陪伴下，她的心情好得犹如今日艳阳高照的天气，整个人炙烈飞扬。
即使是在孕期，在双腿因为浮肿而有些艰难行走的情况下，依然那样的光彩照人。
他劝过她不要自己来看婚纱，让店里人把婚纱送到酒店就好，她始终不听劝。
她说她享受这样的过程，并希望这样的过程能慢一点结束，因为这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她还是天真。
哪怕她经历过那么的困难，那么的聪明、果敢、坚韧不拔，她还是像个小女孩……
不过她真的很美。
即使在言希这样完美的气质下，她依然散发着她独有的热烈气质。
如果说言希的气质就像是月光般的皎洁无暇，她便是阳光般的温暖与炙烈。
瞧，她笑起来了……
隔得这样远，他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得到，她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必然像是夏日的余晖，温暖却不灼目，让人在脑海里绽开七彩的烟火，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在烟火中消散，只剩下久久不能忘却的记忆和深深的震撼。
“商总，商总……”
花旗银行的行长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他竟会失神这么久。
“抱歉，史密斯。”
一身西装革履，格外正式的史密斯举起手中的红酒。“我再一次感谢商总您的慷慨解囊。”
射灯交织下的室内明亮，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商彧连外套都不要，只着式样别致线条简洁的白衬衣，却映得俊美面容似阿修罗，慑人的眼瞳闪耀着清亮星光，习惯性地微弯唇角，浑身上下雍容淡冷，贵气闲雅。
微微举杯，保持笑容。“史密斯你客气了，我们是互相帮忙。”
“哪里哪里。”
史密斯用自己早年学会用于应酬的一句中文回应，而后率先把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
商彧喝了一口，着红酒的丝滑的触感，在味蕾与喉咙绽放，却莫名有几分的苦涩。
到底是欧颂庄的红酒，终究是让人难以忘记的味道。
他还记得那日在威海海上，他给她喝的也是这种红酒，可惜她酒量那么浅，两口就醉了……
“商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好好去准备一下。”史密斯起身，并再次感激地跟商彧做了一个躬身。
商彧倨傲的目光淡看史密斯一眼。“有劳。”
史密斯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商彧继续喝了一口这能给味蕾带来复杂却舒服感受的深红液体，随即起身，走向面对下面马路的这面巨大的玻璃帷幕，一只手落在西装的裤袋之中。
迎着玻璃帷幕外的光亮，望着对面的婚纱店，她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似乎在试衣间里试着婚纱，他的眸子凝成幽幻之色，似无情绝然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绪柔软之水。
终究复杂得无人能懂。
突兀的手机震动，蓦然划破整个世界的安静。
把手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英俊清冷的面庞未有丝毫的变化，按下接听。
“彧儿，时机已经完全成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在纽约耽误时间？”
商彧喝了一口红酒。“我似乎跟母亲说过，我有我的分寸。”
“我不是要干涉你，只是……”商夫人似乎也在心底顾虑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听说这几日你一直陪在她身边，我担心……你对她真的动了心思。”
“如果我和冰晨结婚了，母亲是否就能心安呢？”凉薄的唇瓣，淡淡吐出。
商夫人先是一怔，而后禁不住住激动道，“你真的打算跟冰晨结婚了？”
“如果不是祖父，我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商彧的目光好似冰冷的寒窖，却注视着对面的那家婚纱店。
“我也不理解爸爸的做法，可能跟他近来的身体有关，你知道的，你祖父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所以他才会想要……”说到这里，商夫人莫可奈何地叹息。
“总之，我一直都清楚我在做什么，母亲只需要有空替我去策划我和冰晨的婚礼。”
商夫人的心情瞬间大好。“我会的，我肯定会替你和冰晨好好筹划的！”
“母亲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似乎准备结束谈话。
“约了修森吃饭，我不打扰你了！”
“好。”
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英俊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华灯初上的纽约，是纽约夜晚最美的时刻。
这几天习惯商彧早早就陪在自己身边，突然他今晚八点都还没有回来，黎诺的心居然有几分的失落。
望着眼前着璀璨迷人的夜景，却再也提不起欣赏的兴致。
似乎没有他在身边，所有的美好也都是黯淡无光的。
所以商彧回来的时候，黎诺几乎地小跑着过去抱住他的，惹得商彧微微皱了眉。“慢一点。”
黎诺抱了商彧很久，直到鼻息里全是他好闻的清冽气息，她才把头仰起来，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我很想你。”
“我不过比这几天晚回来一点一点。”
“我就是想你。”她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害怕失去你。”
商彧低下头，正好可以吻黎诺。“傻瓜，你不会失去我的。”
黎诺却还是赖在商彧的怀里，什么都不说，就想这样赖着。
商彧抱住黎诺，接着吻她的额头。
又过了很久很久，黎诺才脸有些红地抬起头，纯真稚气的目光望着。“你晚上吃了东西吗？”她是和姐姐在外面吃了回来的。
商彧搂着黎诺的腰身。“嗯，我跟一位银行行长一起吃的……本来想打电话告知你一声，手机没有电。”
黎诺神情低落，委屈巴巴地说道，“难怪我都打不通你电话……”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我保证以后不管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我都会接听。”
“谁在责怪你了……”
商彧低头亲吻黎诺的眼睫。
黎诺满足地闭上眼，所有的伤感早就已经如云烟散去，消失无踪。
然后，商彧又将黎诺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