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希望见到曾孙。”商彧依然给了黎诺答案。
“原来是商老先生救了这个孩子。”黎诺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解胸口传来的疼痛。
如果不是商老先生，想必他会毫不犹豫地遂了母亲的想法。
他对于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这里，黎诺忍不住再问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商夫人没有发现我是黎雍的女儿，当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之后，你会好好地待他吗？”
“当然，他也流淌着我的血。”
黎诺稍稍释怀，笑了一下。“你总算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冷血。”
商彧似乎失去了回答问题的耐性，道，“问完了吗？”
黎诺慢慢地睁开眼，目光呆滞。“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的计划从五年前接近姐姐就已经开始了，对吗？”
“是。”
难怪在姐姐的故事里，姐姐和商彧的相遇是那样的浪漫，原来不过只是一个精心的温柔陷阱。
“可是姐姐是小时候救你的那个人……你怀揣着不好的目的接近她的时候，你难道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自责吗？”黎诺低声喃问。
“十一岁父亲逝世，母亲带我回国，目的就是要让我记住中国，将来，我要回到这里找害死我父亲的仇人……没想到，这一次来中国，我居然会和你姐姐相遇，我当时就已经想过，将来有机会的话，我愿意亲口跟她道一声感谢，可惜，五年前我查到黎雍是害死我父亲的其中一个人，而黎雍的两个女儿分别被瞿家和覃家收养，覃氏夫妇并无可疑，所以我怀疑瞿渊就是伤害我父亲另一个人，于是我接近你姐姐，有时候也会和你姐姐闲聊，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那么凑巧，你姐姐居然就是小时候救我的那个人……所以，我和她之间，缘分注定止步。”
缘分注定止步……
是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就算有缘又如何？
黎诺的胸口充满苦涩。“可是，你想过去找这个小女孩，说明这个小女孩在你心底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不是吗？”
“这样说吧……我曾经想过报答这个女孩的方式是守护她一生一世。”
“所以，如果姐姐不是黎雍的女儿，你会娶她，对吗？”
“是的。”
黎诺痛苦地敛下眼帘。
他想娶的人，只有小时候救他的那个小女孩……
虽然她是那个人，但她的心却是那样的疼痛。
这就说明，他跟她在一起，他说的那些想要跟她一生一世的话，全都只是哄骗她的。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爱过她，那些他告诉她的情话和诺言，全都是虚假的。
胸口传来锥心的疼痛。
黎诺几乎无法呼吸，她只能紧紧地抓着被子，隐忍住自己的抽泣声，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坚强……
她好恨啊！
为什么他可以骗人骗得这么真？
为什么她上了他一次当，居然还会再上一次他的当？
她为什么会这么傻……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爱上她呢？
强忍泪水，她嘶哑地说道，“很可惜，纵然你想过要护着这个小女孩一生一世，你却不能为这个小女孩而放下仇恨。”
“我跟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商彧的声音微微沙哑。
黎诺忆起那夜缠绵之际他在她耳边低声的倾诉，不禁轻轻一笑。“我真愚蠢，那次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只顾着心疼，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你会说这些话的原因。”
人就是这样，在幸福的时候，就怕去揭露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宁愿装傻。
“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只要你能平安地把孩子交给我，我曾经给你的承诺，我会兑现。”
尽管眼睛干涩到传来痛意，黎诺还是努力地撑大眼眸，带着笑，“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呢？”
她没有想过这样做……
再怎么恨，她都不会牺牲无辜的性命。
但此刻，她突然很想知道她如果这样做，他会对她怎样？
“你最好不要用这样的想法， 你要知道，你的养父还得仰仗着你才能好好活下去。”商彧这样回答。
黎诺冷冷一笑。“还真是这样……其他人的性命在你的眼底，根本犹如草芥。”
商彧并没有生气。“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养父，保养好你的身体。”
事已至此，黎诺没有打算再说什么，她闭上了眼，却任由眼泪滑落。
这个时候，商彧也从沙发起身，准备离开。
黎诺背对着商彧，自始至终都没有去他一眼。
商彧走到门口，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愿意，你依然可以选择在美国待产，会有最好的营养师和助产师服侍你。”
黎诺没有任何犹豫。“不必了。”
然后，她听到了商彧直接离去的脚步。
她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从眼角滑落，她也终于可以任由自己痛哭出声。
真的，她可以理解他为了复仇精心去设计这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可以把戏演得这样逼真？
他每晚都抱着她睡，只要她轻轻一动，他就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害怕会失去她一样……
他替她削的苹果，给她做的海鲜饭……这些都是他从来都不会为其他人去做的事情。
如果只是为了让她在生产以前能够安心，他何必这样的细心，这样的温柔体贴？
还有，这几日，他总是抱她，昨晚更是流露出不舍……
他对她真的没有动过情吗？
只是，如果他真的对她动了情，昨天，当她盯着他的眼睛质问的时候，她在他的眼睛里为什么没有看到半点的感情？
就一丁点都没有。
他冷漠得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爱她。
这三个字是那样神圣的字眼，以他的性格，他会说出来，这难道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真正地爱上这个女人了吗？
他为什么可以这样恣意地欺骗她？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疼吗？
在她已经这么这么爱他的时候，她给予他这样致命的一击……
这种疼痛，要比上一次经历的还要疼痛千倍，万倍。
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残忍？
从头到尾，是他在招惹她，却又什么让他这样狠狠地伤害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