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神看起来却像是阿鼻地狱里的恶魔。
被这阵目光注视着，乔筱的身子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像是犯下重罪的囚徒，不得不接受造物主最终的审判。
但实际上，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程翊寒凌驾于其上。
此时此刻，退缩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剩下迎难而上这唯一的一条路。
“程翊寒，这里是京城，你别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只手遮天，我不会跟你走的。”
程翊寒唇边的笑意未减，唯独眸光稍黯，快得近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乔筱的脸颊，指间勾着她被水浸湿的乌发，细细描摹着。
而对于方才乔筱的回应，他也不过是轻笑着问了一句：“在外头久了，养得你性子都野了不少？”
从他的言辞之间，分明是将乔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来看待。
而这偏偏……是乔筱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乔筱冷着声，用力掰开面前的男人在她脸颊处随意作乱的手：“程翊寒，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究竟有多恨你。”
“就因为当年的那几个人？”程翊寒的嘴角泛过一阵嘲讽的意味，淡漠道，“那几个人罪有应得，犯不着你去心疼。”
乔筱冷笑一声，面上的温度近乎于无：“那我呢？我也是罪有应得吗？”
听到这话，程翊寒的面色一白。
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乔筱的手，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硬生生地融在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他一字一句，再一次跟乔筱强调：“我已经跟你解释过，那是意外！”
乔筱的眼眸之中，不自觉地闪着泪光，冷声问道：“当年被你踩在脚底下的遗照，也是意外吗？”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是乔筱人生中最灰暗的季节。
路遇受伤在外的程翊寒，她本是出于好心，将那个陌生的少年带回了外婆家。
彼时的她，正在经历着人生最昏暗的高中阶段。
以乔嫣为首的校园霸凌，长期摧残着她的身心。
写好的作业被撕烂，考试时拿不到考卷，早已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抓着她的头发欺负她、扇她巴掌，五十块一次的流言蜚语，一直环绕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人生暗无天日，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她就是在那样的一个时期，遇见了程翊寒。
原本以为，这个俊逸如玉的少年，会是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那一束光。
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程翊寒将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忘不了满地的鲜血，忘不了自己曾与死神是那么的靠近。
地上的那些鲜血，是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
日记本上的名字，在程翊寒的眼中看来是罪有应得。
但到后来，他整个人彻底失了控。
他不但想杀了她，还亲手摔毁了外公外婆的遗照和香火，将乔筱残留的最后一点温暖彻底地在她面前毁灭。
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单单是被程翊寒踩在脚下、踩得七零八碎的遗照，都让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次次警告自己——
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永远不会。
但纵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彻底变僵，却依旧无法改变程翊寒的执着。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乔筱，流露出一股异常强烈的痴缠：“筱筱，我会补偿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愿意用人生中剩下的几十年去补偿。”
补偿？
乔筱的心头闪过一丝冷意，显然根本没将程翊寒的这一句保证放在心上。
乔筱难以理解程翊寒骨子里透出的病态占有欲，越是他用那般深情的目光说着喜欢，越是让乔筱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乔筱面上的温度近乎于无，一字一句：“你对我最好的补偿，就是去死！或者，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句回应，无疑意味着乔筱已然将话彻底说绝。
听到这话的程翊寒，蓦地闭上了双眼，半晌没有任何声响。
良久，方才见他微微睁开眼眸，一双灼灼其华的桃花眼中，覆上了一层浓墨般的黯色。
薄唇微动，幽幽说道：“乖乖上来，别逼我动手。”
程翊寒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疑是给了乔筱两个选择。
一，让她自己乖乖配合；
二，如果她不配合，程翊寒无疑会选择更暴力的方式。
他永远都是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强取豪夺，薄情寡义。
但纵然有这般威胁顶在前头，乔筱依然没有听话照做。
而是就势狠狠地推了程翊寒一把，转而将自己的身子往泳池中央逃去。
程翊寒的眸光一黯，抬手示意：“动手。”
一声令下，跟在程翊寒身旁的手下立刻跳入了泳池，势要将乔筱抓上岸来。
那一个个手下身姿矫健，即便是在水里，也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任凭乔筱再怎么反抗，最后还是被人硬生生地从泳池里拽了上来。
上岸的时候，她的浑身上下沾染着无数水珠，乌黑的墨发黏在了肩膀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但几乎是在她离开泳池的第一时间，程翊寒已然快一步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将之牢牢地罩在了乔筱的身上，将她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
程翊寒抬手，一点点拭去沾染在乔筱面上的水珠，唇齿轻咬着她耳垂：
“你知道的，我生气的时候，脾气可不见得有多好。所以，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在咫尺之间。
在程翊寒说话的时候，乔筱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从他身上倾袭而来的温热气息。
带着强而有力的占有欲，势要将她整个人都狠狠包裹在他的怀里。
而等抓到人后，程翊寒自是打算直接带着乔筱离开。
他行事素来肆无忌惮，此刻更是毫无顾忌。
但在他走过叶祈风身旁的时候，叶祈风念着乔筱是被他带进这儿的人，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叶祈风抬手，拦住了程翊寒的去路：“程先生，你这是打算当着我的面，直接将人带走吗？”
程翊寒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强大的气场令人胆寒——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