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一怔，倒是依言关了门，等她坐到床边，李阿姨拉着她的手，“我心里头一直压抑的厉害，觉得对不起你周叔。”
“是因为。没有保住孩子？”
眼泪无声的从李阿姨的眼眶中漫出来，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的，我本就是奢望他的人，得到了却变本加厉的对他要求更多，我好像不是好女人。”李阿姨落寞的垂着头，声音有气无力的。
柳棉反握住李阿姨的手，“为什么要这样说，周叔与柳荫离婚之后，一度自暴自弃，是你让他的生活充满阳光，这么长时间，他对你的心你还看不透么？”
李阿姨抬起眼眸，晶亮的眸子仍有泪光闪烁，却破涕为笑，她捋了捋柳棉耳边垂下的发丝。“琼瑶小说将感情写成了人生的真谛，是人生的全部，想来也让你们许多小姑娘信以为真，可我早就过了那样的年纪，像我这个岁数，都是用生活本身在过日子，没有爱不爱，喜不喜欢，只有合不合适，能不能过日子。”
柳棉似懂非懂，“两个人相处舒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即便这个孩子失去了，日后总会有的。”
李阿姨苦笑着摇摇头，窗口的阳光，仿若轻薄的纱蒙在她的脸上，甚至让柳棉根本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趁着李阿姨午睡的时候，柳棉悄悄的退出来，差点踩到坐在门口石阶上的周兴，她吓了一跳，捧着的蛋羹洒出来许多，被周兴接了过去，“她没吃多少？”
然后，一扬头，将剩下早就凉了的蛋羹吃的干干净净的，起了身，晃晃悠悠的就往厨房走。
柳棉追了过去，已然过了中午，这会儿大家都去通铺上歇息，厨房里只剩下柳棉和周兴两人，“周叔为什么要对阿姨避而不见？”
“什么？”周兴那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碗从手里滑落，撞了一下案板，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他神情微恼，蹲下去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手从锋利的瓷片边缘划过，指头上霎时间涌出来许多鲜血，而他却好似毫无痛感一般，沉默的将瓷片收进了垃圾桶。
“李阿姨最近的心情不好。”
周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空了的烟盒，捏了两下，重重地砸入垃圾桶，“以后会好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明明周兴很在乎李阿姨，为什么要消沉自己，为什么要给李阿姨这么淡漠的感觉？
“柳棉啊，刚刚赵家小子经过的时候，说过会儿来找你，你去准备一下。”柳棉穿的是李翠莲的外衣，就连脚上的鞋也是占满了炉灰的不屑，头发也随意的扎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乡下来的打工妹呢！
“李阿姨这个时候心情落差很大，你调整好自己，多去关心一下她吧。”
李翠莲撩起门帘，古怪的看了一眼周兴，“棉棉，景怀来了，给你拿了卷子。”
柳棉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到门框上，已经点了烟的周兴，无奈的叹了口气。
越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会有多大，周兴经历了两次婚姻，他很想要一个孩子，挫败感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尤其当医生说李阿姨的身体状况以后也很难怀孕，也许，一直被周兴强行搭建出来的婚姻，人生的幻想，都破灭了。
店里没有人，赵景怀坐在门口，李翠莲给他开了一瓶汽水，他捧着书坐着，一动不动。
甚至，当柳棉走过去的时候，也不曾察觉。
风吹动窗柩，枝头的鸟儿跳了下来啄米，落入对面小孩支起来的簸箕中，孩童的欢声笑语，打断了赵景怀的学习，他看见柳棉，眸中闪过一抹惊愕，默默地将书本收好，将给柳棉准备好的卷子和书拿了出来。
“听说你最近的测试成绩下滑很大？”
柳棉一怔，不知道赵景怀是不是在他们班里安插了眼睛，她的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这人全部都一清二楚，明明自己就已经够忙的了。
“之前一直没有找时间去谢谢阿姨。”
赵景怀微微一怔，眉头不由得皱起，“她和安美去首都了，我高考之前不会回来。”
安美？
“你见过的短发的女生。”
那个曾经坐在赵景怀后座上的女生，提起她，柳棉忽然就想起来两人近乎荒谬的吵架，默默地别过头去，想起来，实在不好意思。
“她总是说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通过上次那件事，也许她发现，她和安美都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赵叔叔知道么？”赵仁心毕竟已经接纳了赵母。
“嗯。”赵景怀淡淡的点了下头，明显不愿意再聊关于赵母的。
“萧萧又来电话了，希望我们。
“我知道，已经请人买好了火车票。”毕竟是暑假期间，票并不好买，柳棉却想不到赵景怀这么早便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了。
“我们的票？”
赵景怀笑出声来，指头轻轻地刮过柳棉娇俏的鼻子，“不然呢？”尔后，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今日有事儿么？”
柳棉翻看着赵景怀送来的卷子，题都是以往没有做过的，过多的都是令柳棉十分头疼解答起来十分麻烦的题型，“想多做一些卷子。”
进来的考试，她每每都觉得有些吃力，虽然成绩仍然是名列第一，不过明显已经和第二名的成绩拉得很近了。
柳棉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
“我听说今日南山寺布斋，跟我上山去逛逛？”
柳棉一怔，“为何想起要去庙里，你一向不信这些？”赵景怀可是标准的无神论者，对于烧香拜佛一向敬而远之，今日主动提出怪让柳棉意外。
赵景怀摸摸鼻子，“只是想和你出去走走就是了。”
说着赵景怀便拉着柳棉出了门，将她直接推上自行车的后座，俩人骑了半个多小时到山脚下，赵景怀的脸微微泛红，头上一层薄汗，柳棉拿了帕子出来，忽而身后响起声音。
“那个，那个，你还记得我么？”
柳棉一怔，闻声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白布汗衫，黑裤子，黑布鞋，脸上糊了些泥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