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啰嗦，要真想知道，待会儿跟着我去不就行了。”说着，李阿姨将周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杂乱的头发估计就是用手随喜的抓了两下，两边的鬓角冲天立着，眼尾还藏着眼屎，裤子上邋邋遢遢，油污斑点这一块那一块的，李阿姨瞧着直头疼。
她用力的推搡两下，“你跟我出去也成，回去收拾利索的，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周兴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莫不是你家还有些我不知道没见过的亲戚？突然这样弄的我倒是怪紧张的。”
柳棉嫌恶的白了他一眼，“周叔，你就算不注意注意个人形象，也得注意个人卫生吧，你看看走这一路，苍蝇都跟着你飞进来了。”
周兴摆摆手，“去去去，少胡说八道，那大门一直敞着，还能是我让它们飞进来的。”
李阿姨不愿意多费口舌，皱着眉头，用力的推搡，“快去，快去，晚了我可不等你。”
周兴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倒是欢欢喜喜的回去规整日的换了身衣服，其实周兴本来长的就不错，只是一向懒得收拾，稍微打理一番就是俊朗的成熟中年男人。
临到六点，李阿姨带着磨磨蹭蹭的周叔终于出了门，客人只上了两波，柳棉和李翠莲忙乎过了饭点也松了口气。
她不过刚刚坐下来喝了口凉茶，小磊跑过来，拍了拍柳棉的桌子，一晃下巴，示意她看向门口。
徐兰花就站在门旁边，畏手畏脚，低着头，却好似打量对门的模样，柳棉出去喊她，“大伯母。”
反倒是将徐兰花吓了一大跳，她拍着胸脯，脸色煞白，张了大嘴，骂人的话都到牙齿上了，愣是生生憋了回去，拉扯着柳棉的手，拽回店里去。
俩人到角落靠窗的桌子上坐下，这一处隐蔽，也能看到屋子外头街上的情景。
柳棉看她脸上有几道血红的指甲印记，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人时眼里无光，想来这几日一定过的很不舒坦。
“是奶奶为难你了？”柳棉心知肚明似的，故意这么问，李翠莲送了茶水看一眼，推脱厨房有事儿便走了，走前偷偷捏了柳棉一下。
毕竟柳更生那一家子的事儿，李翠莲一向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愿意柳棉掺和进去。
可柳棉毕竟顶着个柳字，就是她想躲，柳家人也得给她这个机会才是。
“柳棉啊，你就可怜可怜你苦命的大伯母吧，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不，活都没法活了。”徐兰花说着，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露出一圈又青又紫的淤青来。
田秀丽从外面进来，见柳棉和徐兰花面对面坐着，一时好奇就在旁边偷听了一耳朵，看到徐兰花脖子上的痕迹之时，终究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过来，“他们也逼迫了你不成？”
徐兰花愣了一下，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也不算是。”
徐兰花扣着手指好不委屈，被柳棉母女两双眼睛盯着打量片刻，泪如泉涌，她哽咽着说道，“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能来求一个小辈。”
柳棉淡漠的看着她，“大伯母，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为难？”
徐兰花看了一眼对面，“还不是因为你二虎哥哥的婚事，本来都已经谈妥了，你大伯将钱给姑娘家送去了，你奶，你奶竟然趁夜跑到人家姑娘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将钱要了回来。”
陈梅香虽然一贯如此，可即便她在不疼爱二虎，也可能硬生生的要把孙子的婚事搅和黄了吧？
“大伯母，你还有话没跟我说。”柳棉太了解徐兰花了，她一向巧舌如簧，凡事只挑对她有利的说，如今这话里听着全是她的委屈，就连田秀丽也动容的跟着哭。
徐兰花睫毛上挂着泪珠子，眨巴着眼，“柳棉呐，大伯母都是一五一十的同你说的，哪里敢有半句隐瞒？”
柳棉冷冷的一笑，起身，拿了抹布将桌子擦了，又端了茶壶茶杯，“我虽然不知道大伯母求我什么？可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风格，我不能接受，也不敢帮忙。”
柳棉说着伸长了手臂，“您还是出门去别家寻求帮忙吧。”
田秀丽愣愣的看着，悄悄勾勾柳棉的手，低声劝解，“我瞧着是遇到了急事儿了，都是实在亲戚，咱们要是能帮就帮一下。”
徐兰花捂着嘴，干嚎一声，一把抱着田秀丽，哭的好不委屈，“还是住了一个屋檐下的妯娌最了解我了，我能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真的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你二嫂子家已经不准我们登门了，你大伯母心里头苦哇。”
“大伯母不是不知道我妈，向来不敢跟我奶大声说话，你要她帮你讨债，不太实际吧？”
徐兰花的眼泪也真是绝了，说有就有，说没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徐兰花搓着手指头，叹了口气，“你妈不能，不是还有你和我大姨么，再说了也不是非要去跟你奶理论把钱要回来。”
“大伯母连实话都不肯说清楚，这是求着我们帮你的态度？”柳棉抱着胸口，脸色冷静的望着徐兰花。
徐兰花根本不敢直视柳棉的眼睛，她低着头，踌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钱本来就是这么多年你奶欠我们的，就这还是我一再委屈求全缩减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奶能把这事儿办的这么不要脸。”
徐兰花说着又开始抹泪，可柳棉相信这一次，徐兰花哭的是真心实意，她委屈的直跺脚，掐着自己的指头，像是没了痛觉似的。
“你也别着急，老太太，老太太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田秀丽一贯是个嘴笨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帮徐兰花，着急没有用，转过头来，催促柳棉。“你二虎哥哥的年纪不小了，你帮忙想想办法。”
柳棉似笑非笑的看着田秀丽，只觉得自己这母亲这把自己当成了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活菩萨了，记吃不记打，徐兰花跟陈梅香狼狈为奸的让她吃了多少的苦，一分都不记得了，转过头来，还能这般热心肠的帮徐兰花相亲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