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朝着与沈云谦家反方向的小区外走去,苏小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刚过完年的大街上,显得有些萧索,很多回家乡过年的人都还没有回到宁远,而这个城市里的人,都在忙着拜年贺喜,只是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身边擦肩而过。
这段时间以来的过往再一次在苏小暖的脑海中回闪,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状态,往事像老电影一样放映了一遍又一遍,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是同样的纠结。
尤其是今天沈云谦的母亲看到她的时候眼中的惊恐和神情里面的愤怒,一直在苏小暖的脑海不肯消散,她一直觉得,人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不是无端的,总是带着一些缘由。而像沈云谦的母亲这样的人,很多时候突然的动作,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沈云谦的母亲在听着苏小暖说话的时候可以如此平静,可是只要目光一旦触到她的脸庞,却那么激动,那个场景一直在苏小暖的脑海中闪现、消失,又闪现、又消失。
从少有的几次接触来看沈宏达不是专横的父亲,对沈云谦的很多事情都不过问,却唯独对沈云谦和她在一起的事情如此决断地反对。
各种不同的场景,将苏小暖的脑细胞不停地撕裂撕裂,撞击得她的脑袋生疼。
“这孩子啊,跟她母亲小的时候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大了可都是美人胚子啊。”十四年前,在水云寨,隔壁王阿婆看着苏小暖的小脸蛋,眯着小眼睛感叹苏小暖和苏秋凉是如此的相似的话语突然从苏小暖的脑海中响起,就像一个重磅炸弹,在沉寂许久以后,因为碰撞,轰然爆炸。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苏秋凉,想起过年的时候苏秋凉问自己如果那个男人回来,她会不会原谅他。
当这个念头在苏小暖的脑海闪现的时候,站在公交站点等公车的苏小暖浑身一个寒颤,车辆过了一辆又一辆,却没有勇气走上去。
她的脑子乱到了极点,各种各样的画面不停地交织、切割,压得她生疼。
苏小暖没有上公交车,而是一直走一直走,没有目的地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里,身边一片喧闹,可是似乎又都跟自己无关,感觉自己始终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些喧闹的光景。
当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一片简陋的居民区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舅舅租住的出租屋。
会水云寨过年的舅舅一家还没有回来宁远,房门关着,隔壁的几户人家也是房门紧闭,应该都是回家过年去了。这一片租住的基本上都是携家带口的农民工,春节大家都回家以后,这里就显得很冷清。
“姑娘,你要找人吗?”一个老奶奶经过,看到苏小暖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发呆,关切地问。
“哦,没有。”苏小暖回复以后慌忙地离开,她的脑子太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继续在街上走着,来到街心公园,像往常一样,不时有母亲牵着孩子孩子拿着卡通的氢气球在公园里跑跑跳跳,欢闹声萦绕在耳边。
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苏小暖拿出手机。
“喂,小暖呀。”舅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舅舅。”苏小暖声音有些低沉。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舅舅听到苏小暖的声音有些失落,以为苏小暖生病了,紧张地问。
“没有,过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谢谢你买的那些礼物呀。”
“不客气。
“舅舅,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苏小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她想要求证的问题。
“什么问题呀?”被苏小暖这样一问,舅舅赶忙说。
“你还记得当年跟我妈在一起的那个人吗?”苏小暖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让舅舅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波澜。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了啊?”苏小暖从来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起过那个人,她不问,他们也就没有 提。
“就是问问。”苏小暖说
“记得一些,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些已经忘记了”
“那个人姓什么啊?”苏小暖是跟着苏秋凉姓的,所以苏小暖连自己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姓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然觉得很讽刺。
“姓什么啊,好像是……”舅舅像是开始思考,话说道一半又停住了。
“姓沈,对,就是姓沈。”正当苏小暖焦急等待答案的时候,舅舅继续说道。
“姓沈?”这个字眼深深撞击着苏小暖的脑海,一个不好的预想浮现出来。
“是啊,就是跟云谦同一个姓的那个沈”,舅舅解释道。
……
“喂,小暖,你怎么了呀?”苏小暖这边沉默良久,舅舅没有听到苏小暖的声音后着急了起来。
“哦,没有,就是问一问,那舅舅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苏小暖鼓起勇气问,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打破五味瓶的到底是什么滋味,是害怕,还是期待。
“名字我倒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叫什么达的,名字里面有一个达。”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个苏家当作禁忌的男人,他们都不愿意再提起他的名字。
舅舅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却在苏小暖的脑海中显得那么洪亮。
“是沈宏达吗?”苏小暖屏住呼吸,问出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在祈祷着,答案是否定的。
“沈宏达,对对对,就是沈宏达,就是沈宏达,怎么,小暖,你认识他妈?他回来找你了吗……”舅舅接连的问题随着电话传出来,可是苏小暖一句也听不清楚后面的话,任由舅舅焦急的声音在那边呼叫,好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声音,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实。
苏小暖手拿着电话,呆坐在石椅上,看着旁边有年轻的男子牵着年幼的孩子,满脸的父爱,浑身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