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处，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喧闹声，谩骂声，唾弃声...
“这婊子生的野种就是下贱！好好乞讨不够还要去偷！”
“就是说啊，有人生没人养的贱胚子！呸～”
“打的好，就是要狠狠的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上这街上”
丑陋的大脚死死的踩着一只瘦得只有骨头的小手，那手边上滚落着一个泛黄的素包子。
那只手的主人，现在正缩成一团，另一只手护着头，血从他发间流出。但他的眼中却还满是倔强，还有不解。
他不明白，这明明是包子铺老板娘扔掉的馊包子，他不过是将它捡走而已，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呦呵！那小杂种还不服呢！”
一个大汉上来就是一脚踢在了他肚子上，他疼得全身都不住的颤抖着，意识渐渐模糊。
“痛...好痛...是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也好，活着太苦了”
“阿娘说过，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阿娘对不起，珂瑜真的好想你啊”
“阿娘，珂瑜很快就来找你了，你会等珂瑜的对不对...”
“阿娘...”
“.........”
不知道过了多久，街道上出现了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老瘸子指了指他：“去看看，人死了没？”
鸟手蹲下用仅好的那只手探了一下他的鼻翼下方，“还有气！”
“拉走吧”
“就怕到时候要我们给他收尸”
“呵，你怕了？”
“带走吧”
“嗯，他要是好了就给你当儿子吧”
“屁话，我才不要这样的儿子”鸟手嘿嘿一笑，把他甩上了背上。......
江舟村土地庙——
“啊—不，不要，不要，”惊慌，无助，绝望...
“老二你醒醒，快醒醒！”
“二哥！你醒醒！”
两个孩子拼命摇晃着他，试图把他叫醒。
“啊...啊啊——”珂瑜突然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两张放大的脸。
“小北，大东...”
“二哥...”
“又吓到你们了？”
“二哥，你总这样做噩梦，万一哪天你就留在梦里出不来了怎么办？”小北担忧的看着他。
白中笑了笑，：“不会的，不过是梦而已...”
大东：“白中，我知道你只要一冻着就会发梦，听说南边有个小国，一年到头都有太阳，很暖和...不如我们就一路乞讨走过去吧？”
小北：“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
“算了吧，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出去，就躲在这个小庙里过完这个冬天吧”白中有些沮丧的说。
留在这里，至少不用再风餐露宿了。虽然也是忍饥挨饿的苟且着，但也算是个能挡风遮雨的处吧。
因为这个土地庙的香火不算多，所以庙祝只有在节日里才会过来看守，平日都没有人来。
没有人知道白中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阿娘病逝时他才刚记事，依稀记得：
阿娘长得很美，很温柔...她们在野地里躺着，绿草如茵，阿娘说：“珂瑜，等秋天来了，你爹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了...”
可人们却总是欺负她，骂阿娘是“贱货”、“婊子”。
而他就是“贱货”、“婊子”生的小贱货、野种...
后来...后来阿娘就死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心很冷，很痛。
阿娘说：“珂瑜，一定要活着，答应阿娘要好好活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活着？活着那么苦，他活着为了什么？
后来他遇到了两个男人，两个残疾的男人——老瘸子和鸟手。
鸟手：“你叫什么？”
“...珂瑜”
鸟手：“什么玩意儿？”
“珂瑜，我阿娘给我取的”
老瘸子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说：“这名不好！听起来娘们兮兮的！得给你重新取一个。”
鸟手：“嗯，看你生得白白嫩嫩的，就叫白中吧。”
老瘸子嘿嘿一笑：“得，带你儿子回家吧！”
他们把他带到了一个非常破败，充满着腐烂气息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白中看到了很多和他，和老瘸子，鸟手一样的人。鸟手告诉他：“这是贫民窟，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他管老瘸子叫“老爷！”，瘸子喜欢这个称呼。
而鸟手让他喊“爹”，他不愿。
他隐约觉得这是在骂阿娘，阿娘说过：“等秋天，秋天你爹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鸟手后来又说：“你认我做干爹也行，你个不清不白的拖油瓶！”
鸟手说话很难听，但是对白中很好。
在那个地方，他认识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北和大东。
村里有个瞎眼婆婆，那就是小北的奶奶。
大东是有爹娘的，但他爹是个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时他会高兴的抱起大东，让大东骑在他脖子上，爷俩满村转悠。
可他糊涂时，就会拼命把自己的头往门板上撞。大东她娘要是拦着，他就把手脚并用的把他娘扔得几米远，像头蛮牛一样。
白中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叫他野种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这就是他该待的地方。
他和小北，大东结为了异姓兄弟。按个头算，大东是老大，小北是老三。
他们成日的在各个村子瞎转悠，下河摸虾捉鱼，实在找不到东西吃，就去挖点草根凑合着。
可是很快，大旱来临，草根都没得挖了。
鸟手死了。他先是咳，不要命的咳，最后呕出一滩污血就死了。
老瘸子说：“你走吧！留在这儿是没个活头的。”
一天晚上，大东来找他，说他爹发疯，把他娘打死了！
“为什么？！”白中很震惊，
大东呜呜的说：“疯子，都是疯子！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白中迷茫的看着天空，“走吧。”
小北也跟了出来，瞎眼婆婆早在这年春天就走了，走的毫无征兆，很安详。
老瘸子嘱咐他们：“到了新地方，要先打听打听再开张。千万不能与当地的乞丐抢地盘！要是有人找事一定要赶紧跑，跑不过就跪地求饶，被打时身体放松，自然缩起，手要护着头和肚子...”
白中怅然的点点头，拉着小北还有大东走出了贫民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