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子铺的老板会这么失态不是没有缘由的,关键还是在这块小小的木牌上。不过在说这木牌之前,先来说说无花宫。
无花宫虽然名为“无花”,但其实它的总坛是设在在百花谷内的,谷中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是以常年百花盛放,风景迷人。温暖的气候虽然适合很多花卉的生长,但有一种花却偏是在冬季才会绽放的,没错,就是梅花。这对于以“百花”为名的百花谷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不过……在百花谷的后山上却长有一种稀罕的黒木,这种黒木百年下来也不过一般男子的手臂粗细,除了通体墨黑之外,最神奇的便是它树心泛白,隐隐呈现梅花的形状,这不可不说是弥补了百花谷的遗憾。
而以百花谷为本的无花宫,便将这种黒木特质为腰牌,在无花宫中,只有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宫人才能够佩戴这样一块木牌,木牌的大小也间接反映地位的高低。换而言之,这黒木腰牌也可以说是无花宫独有的代表。
至于为什么老板认出了少女是无花宫的人之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那还要说说这无花宫在江湖上的名声。无花宫的创建历史实在已经不可追溯,江湖上的人只知道,当他们听说无花宫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江湖上行事诡异的一大代表了。说诡异可能还并不全面,无花宫的作风向来难以捉摸,没有任何标准可以衡量借鉴,上一刻它可能还在古道热肠地帮你,下一刻就可能面不改色地杀你全家。也正因为无花宫的这种行事作风,江湖中人提起它来都是好坏参半,多数人都选择对它敬而远之。
这华城虽不能跟轩辕王朝的京城相比,但好歹交通发达,南来北往,消息自然灵通,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平常百姓也都有听闻,所以包子铺的老板在少女拿出腰牌的时候便轻易认了出来。
排在前头的一些人听了老板的惊呼也都纷纷上来想要一探究竟,本来整整齐齐的队伍一瞬间零散成了半圆形,围在包子铺小小的门面前。
应淘和白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随着排在自己前头的人一块儿围了上去,跟站在旁边的人打听了几句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应淘本来充满期待的小脸瞬间挂上了不满,嘟着嘴朝立在包子铺前的少女就是幽怨一撇。
白丁也顺势看过去想要瞧瞧现下的状况,就见少女此时用一副与她甜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态度怒视着有些畏缩的老板:“既然知道本姑娘是无花宫的人,还不快点把你的包子全给本姑娘包起来,我家宫主能看上你的包子是你的福气,没有让你白送还给你双倍的银子是我家宫主宅心仁厚,你不要不知好歹。”
听了少女的话,应淘本来已经不甚愉快的心情直接升级成了愤怒,除了少女那刁蛮的态度让她看不过去,更重要的是少女说要包了今天的包子,那就意味着她连半个包子都吃不到嘴里,天知道她是有多馋这家香喷喷的大肉包!
“喂,你说要买老板就要卖给你吗?”一想到不能吃上包子,应淘的理智早已经跟她告别,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讨厌的少女快快解决,然后好美美地吃上包子。
就在应淘出声的一刹那,白丁的眉头无奈地又皱在了一起,他又预感……事情好像要变麻烦了。
果然,少女听到有人对她表示不满,立马转身就开始找寻罪魁祸首,站在应淘身边的百姓见着少女的那一身杀气,自发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儿,应淘在瞬间就落入了少女的视线。
少女大步流星就来到了应淘面前,一脸不善地看着应淘:“刚才的话是你说的?”
“是啊。”应淘不以为然。
“你知不知道我是无花宫的人?”少女的语气充满威胁。
“知道,那又怎么样?”应淘依旧故我,“你是无花宫的,我还是三鼎派的呢。”
应淘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群非常配合地发出了笑声,少女大为窘迫,恨恨瞪视看热闹的人群,最后把目光放回应淘这个祸首身上:“敢捉弄本姑娘,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无花宫的厉害!”
话还没说完,少女就一掌朝着应淘的面门劈去。应淘是练武的,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儿,人家先动手了,她当然不会让自己挨打。一个侧身避过少女劈下来的手掌,应淘出掌反击,被少女眼明手快搁住。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打了开来,少女的招式和她的态度一样傲慢无理,招招出尽全力往应淘身上的要害招呼。应淘的功夫在三鼎派里虽然算不上好,但对付眼下这个小丫头也还绰绰有余,对于少女每每袭向自己要害的招式,应淘都能巧妙避过,然后对她还以颜色,因此少女下手虽然比较狠,但也未能占到丁点儿便宜。
几十招下来,少女大概已经发觉自己不是应淘的对手,眼睛一眯,目光一沉,竟从怀里掏出暗器打向应淘。白丁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女子过招,三拳两脚就看出来少女不是自家师妹的对手,不过为了让自家师妹多点实战经验,白丁也就没有出声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此时少女耍阴招用暗器,应淘对着突然而来的暗器虽然险险避过了,但脸上不巧还是给划了道口子。白丁见了,心里微微一抽,眉头一皱,无名的怒火瞬间窜了上来,也不管是不是以多欺少,一个闪身就冲到正打成一团的两个姑娘旁边,“唰唰”几下点了少女的穴道,把不能动弹的人扔到一边就关心起应淘脸上的口子:“淘淘,脸上的伤疼不疼?她暗器上有没有淬毒?”
应淘心里本来是埋怨白丁出手的,这让她在这么多围观群众面前显得多没面子啊,不过听着白丁对自己那么温柔关心的口吻,最后也就轻轻抱怨了几句:“哎呀师兄,我没事儿,我能打赢她。”
虽然两师兄妹都不在乎白丁从人家背后出手这样不太光彩的举动,但并不表示所有人都不在乎是吧,当然最最在乎的那个就是被封了穴道,现在躺在一边的少女:“在人背后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警告你快把我的穴道解开,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少女的气势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不能动弹的身体而降下去半分,依旧嚣张的气焰不仅让旁边看着的百姓嫌弃地皱眉头,也让应淘大为光火:“哟,用暗器的还有资格说英雄好汉啊,我师兄就是出手帮我了,怎么着,还怕了你个不能动的不成?”
应淘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无赖了一些,但少女刚才的态度已经让围观的人都对她厌恶无比,现在看到少女在应淘手里吃瘪,众人反倒露出会心一笑。一阵清脆的掌声伴着笑意在人群中响起,几个百姓一阵悉索移动后,一个清丽女子拍着手掌走向了站在包子铺前的应淘和白丁。
“姑娘好口才。”清丽佳人浅浅微笑,向白丁和应淘作揖,“无花宫芷兰,佩服。”
……
清丽佳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谁能想到自己不过跟平常一样出门买个包子,竟能遇上无花宫的人,不仅遇了,还看上了一场好戏,本来戏都快落幕了,结果又峰回路转了一把,这都快赶上说书先生的情节了。只是不知道这出现的又一个无花宫的人,是来替自己的同门报仇还是想要息事宁人。
正当围观的人群都沉溺在自己的猜测中时,自称芷兰的清丽佳人又明显把目光落到了白丁身上,依旧微笑着道:“白公子依旧好身手,宫里下人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白公子包涵。”
白丁的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理会芷兰的道歉,反而说了句不太相关的话:“他在华城?”
白丁的话在外人听来很是莫名,但芷兰却好像并没有受到困扰,答道:“正是,相请不如偶遇,我家宫主能够见到白公子一定很高兴。”
白丁本想开口拒绝,但这个时候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应淘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加之他看到应淘白白的小脸蛋儿上那一条刺目的红,想着那人该有办法对付她脸上的伤口,于是白丁点头应下了芷兰的邀请。
芷兰露出满意的微笑,又带着歉意让他们稍微等她片刻,然后转身走到包子铺前收起少女刚下搁在桌子上的木牌,走到躺在一边的少女身前,提着木牌柔声道:“无花宫的东西你既然不在乎,那我今天就替宫主收回去了。”
少女虽然身不能动,但话还是能说的,听了芷兰的话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恳求道:“兰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宫主的朋友,兰姐姐你行行好让我回去给宫主赔罪,不要把我赶出宫去啊兰姐姐。”
芷兰的微笑配上她清丽的气质,第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温柔易亲近的女子,加上她刚才对白丁和应淘谦虚有礼的态度,更加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柔弱需保护的女子,但此刻芷兰虽然还在微笑,但绝对没有人会再认为她是弱势的一方,仅是三言两语就能将无花宫里带着木牌的宫人驱逐出宫,她的身份地位在无花宫里绝对不简单。
少女张口还想辩解求饶,芷兰却轻轻拂手点了她哑穴,让她有口也不能言。做完这些,芷兰才转身邀请白丁和应淘与她一同去见她家的宫主。
等三人一同迈开步子,走出人群的包围圈,应淘却突然大叫一声:“慢着!”
芷兰和白丁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应淘,就连在三人身后还没有散去的人群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就见应淘一步上前走近白丁,拉了他衣袖晃了两下,似撒娇似后悔道:“师兄,排了一早上队伍,我还没买上肉包子呢。”
众人本来以为她要发现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却原来……此刻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就连面上一直笑如春风、从容淡定的芷兰也禁不住僵了脸上的表情;反应最平淡的当属白丁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这个隔三差五就能冒点突发奇想的师妹,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摸了摸应淘的脑袋,白丁转身想要回到包子铺前去给应淘买包子,倒是包子铺的老板在这个时候反应灵活,听说刚才帮了自己女侠想吃自己的肉包子,手脚麻利地包了十个给应淘送了过来:“刚才多亏了女侠帮忙,女侠看得上小人的包子是小人的福气,这点小意思您收下。”
应淘笑呵呵地接下了老板送来的包子,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感谢,红着脸摸着后脑勺道谢。芷兰此时也已经从刚才的呆愣中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老板手里:“无花宫教导无方,出了那样的门人,给老板赔礼了,还有姑娘的包子,就当无花宫请了。”
老板揣了银子千恩万谢,本来以为今天碰上了惹麻烦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赚了一笔,对无花宫的印象瞬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其余围观的众人也怀着和老板差不多的心思,芷兰的温柔清丽和大方的出手无疑让他们觉得无花宫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渗人。
芷兰带白丁和应淘去的地方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距离街尾的包子铺并不远。两层的客栈装修奢华,贵气逼人,应淘一边跟着芷兰走一边在心里感叹:同人不同命啊,她和师兄只能住住普通的客栈,但人家一宫之主就不一样了,住的客栈比他们三鼎派都好上几倍,同样是做掌门的,自己的老爹实在太没水平了!
等应淘自顾自感叹结束,她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一间精致华丽的房间里了。房间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连接着两个房间,待她和白丁坐下,芷兰便进到了左手边的房间里去,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白兄,这样你还敢说你与我无缘?”
应淘寻声看去,就见一个一身锦衣的公子摇着扇子从门里走出,身后除了芷兰又多了一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少女。锦衣公子“啪”一声收了扇子,走到白丁身旁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又是一阵开怀大笑之后道:“白兄,好久不见呐。”
白丁对于锦衣公子的热情好像视而不见,拉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了指捧着热包子坐在身边的应淘,对锦衣公子道:“我师妹,有什么药能治她脸上的伤,不要留痕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