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番试探后,柳知节展露出的圣人底子,总是有足够的份量镇住场子了。
一时间,青河上空风平浪静,各方势力也都纷纷收起了那些跃跃欲试的小心思,绝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只是大机缘在此,他们始终没有放弃的念头,更不舍就这样离去。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亘古不变的至理。
似是为了早些定下客位坐序,也算是做个交代,不多时的功夫,青河之上便有几位以仙人之姿乘霞而下。
这几人皆是其余几座天下的重量人物,与柳知节寒暄客套几句后,便直入主题,客客气气的与这位出世的圣人老爷商议五座天下划分机缘一事,言辞恭敬且少语,这让一向吃软不吃硬的柳知节大为满意,当即便许诺,其余四天修士一个月后皆可入麒麟天各寻机缘。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倒也不长久,这些精于算计的大人物们自然不会蠢着争当一只出头鸟,便无异议的应承下来,接着与柳知节客气的告辞后,便腾飞而起,领着各自的势力散去,只待一个月之后卷土重来。
至于那几千隶属青龙天俗世皇朝的势力,并没有任何人提及过,好似皆已忘了此事,这不经让柳知节大为满意。
很快的功夫,青河之上的人便纷纷散去,只余下了零散的几个眼探子罢了。
柳知节也没功夫搭理他们,甚至乐呵个清净,驾着云雾就悠悠的钻入麒麟天。
……
被简单收拾过的院落里,一位粗壮的汉子正在饭桌上与一位白眉老翁畅饮,期间欢声笑语不断,豪言壮词更是不绝。
酒过三巡后,粗壮汉子不过脸色微红,白眉老翁却已然醉得没个正行,摇摇晃晃得碰掉了好些碗筷,口中还嘟囔着:非得再与这酒量不俗的汉子再决一死战不可。
汉子倒也心黑,闻此一言,眸中闪过一丝精芒,坐在老翁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两指从地上勾了两大坛酒,一坛塞与老翁,汉子碰坛后,便饮。
老翁本只是喝醉后,胆量大了些,光嘴里叫嚣着不服输罢了,但一看汉子又是一副要灌酒的作风,这才连连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不能喝了……喝~喝不得了!嗝!!”
“哈哈!连兄你又谦虚了!”粗壮汉子指着醉醺醺的老头痴痴笑,也不当真,抓着手里的那坛酒就往老翁嘴里灌。
老翁不肯,先是闭嘴,又是偏头,嘴里胡言胡语,说的不大清晰,多是些拒绝的话,那黑面的粗壮汉子可不管这么多,竟是仗着力气大强迫着让他喝下去。
老翁自然是挣扎过,可不知是醉酒后脱力太猛,还是那斯力气太大,始终是挣脱不了他双铁臂的束缚。
一坛接着一坛,汉子灌得格外认真……
不多时,老翁便彻底软在酒力之下,沉沉的昏睡过去。
“连兄!连兄!”看着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老翁,汉子用力摇晃了好几下,又使了各种方法验证后,这才得出他确实醉倒了的结论。
汉子满意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对着醉倒的老人嚯嚯一番,眸眼中露出蓄意已久的想法。
道法境的龙血……滋滋!虽不纯正,但其内蕴含的一丝真龙血脉,也是稀奇之物了,够让汉子着实的打磨身子一番。
“瞧你这老头也不坏……就少祸害你一些罢。”
实实在在的放了三大坛子龙血,汉子心满意足的收了刀子,将老头胡乱一丢,便将他甩进了旁边的院子内。
在那汉子家蹭了一顿饭后,黄裙女子便没掺合两个男人之间的酒局,独自在村子内散着步,熟悉熟悉环境,她也没特意去哪儿,只是村子里的道路实在简单,唯有一条大道。
这一路走来,花费的功夫不多,不过发现的一些东西却足够让黄裙女子惊喜的,正如,此处这颗芽树。
黄裙女子站在芽树下细细端看,这颗粗实的芽树本就不同寻常,只是略施了些隐匿手段,大抵是不想让村子里的人发现此间玄妙罢了。
黄裙女子虽修为不算顶尖,但身在皇室,再加之有意学习,见识远比寻常修士。
“有大武常年于此磨砺……”触摸着树干上被拳头捶打过的痕迹,黄裙女子心有所感。
这村子不愧为气运凝聚之地,卧虎藏龙众多。
“呵~姑娘轻些,可莫要把我这树子给碰坏了。”
正在思虑间,轻浮的声音细细入耳。
黄裙女子看去,就见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坐在石凳上,正小口小口的品着美酒。
瞧见女子望来的目光,文士举杯相敬,倒也没有初见时那般粗俗的模样。
“姑娘坐!”捏着杯儿转了个圆,柳知节眼眸中掠过一丝消愁。
酒不解饮,也不消愁啊!
闻言,黄裙女子自然不敢拒绝,轻柔入座,皇室优雅高贵的气度如微风般,不惊自来。
女子入座后,柳知节便不再开口,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闷酒罢了,时间更替,愁绪渐起渐深……就在此刻,他脸上清晰浮现出一抹无奈与烦恼。
黄裙女子眉眼一跳,枯坐了一下午的女子总算是起身,开口道:“先生,如今时辰不早矣,我也是时候离去了,先生拜别!”
说完便走,毫不犹豫,也不管是否会惹恼那身后的圣人大老爷。
柳知节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一瞬间面色如常。
远去女子落下的脚步也柔也刚,如此心性强硬的一位姑娘,要让她入棋盘,没有足够的利益是不会挪步的。
“出来吧!”
黄裙女子刚离开,柳知节便又唤了一声。
“不愧是圣人老爷,眼神儿就是厉害!”躲在芽树后的汉子抓抓头,憨厚的笑了笑。
柳知节抽抽嘴,那么大的块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亏得自己还对那黄裙女子用了个障眼法。
汉子抱了一坛东西走来,坐在石凳上,也没什么客气的作派,只是把东西推向柳知节,道:“多谢圣人老爷为我拖住了那女子。”
“李兄弟此话赶忙打住,你可记住,我可没为你拖住谁的啊~!”
柳知节惊呼一声,连忙摆着衣袖,脸色不善的瞅着那样貌憨厚的汉子。
粗壮汉子这才恍若大悟,点点头,道:“明白的,明白的。”
柳知节面容些许无奈,不再多言,这才撇着眼看了一眼坛子里的东西,又望了望面无异色的汉子,碎了一口,一语双关:“是个心黑的!”
粗壮汉子闷声笑了笑,就道:“那家伙这么大的一条长蛇,才放了三坛子血,不碍事的!”
“嗯?你说啥?”柳知节讨掏掏耳朵,一脸茫然。
汉子愣了数秒,总算是明白过来,憨笑一声,说道:“圣人老爷,瞧俺这糊涂脑子,俺这是给您送酒来了。”
“嗯~”柳知节点点头,眉眼一乐呵,总算是满意了,这才接下那坛东西。
这东西对他是没大用处,至多是酿成美酒,贪贪口欲罢了,但对小福来说,却是极佳的淬体好物儿。
事情一了结,汉子就告辞离开,待汉子背影彻底消失后,柳知节这才掏出袖里藏着的一个小瓷瓶,郁闷的看了几眼,接着就一脸嫌弃的摔了出去,随后抱起这坛子好东西便乐滋滋的回了村。
“苏姑娘!”
夕阳西下,李姓汉子抱着一个坛子在院外唤着。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青衣姑娘问了一句:“李庄你来可有事?”
李庄憨憨的笑了笑,把手里的坛子放在门前,道:“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来给佑疾娃子送些好东西。”
“东西?”
闻言,青衣姑娘疑惑的看了一眼坛子,仅一眼,便看穿了门道,这位素来平静的姑娘连连的跳了好几下眉头,惊疑中又透着无奈:“这……你怎么敢!!”
“哈哈!”
粗壮汉子似乎很乐意看这位女祖大人震惊的模样,放声大笑两声,开怀的脸上满是得意:“做也做了,没什么不敢的,东西姑娘你且收下,这对……”
“李庄!!”
话还没说完,青衣姑娘就大呵一声打断,她语气静的惊人,满是深意:“你可是忘了之前与你说的话了?”
听了此话,粗壮汉子收了笑脸,抿嘴,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第一次直视青衣姑娘的眼眸,很是平静,也很执着……
青衣姑娘与汉子对视,眼神渐从平静转为清冷,眉目微起,似有薄怒。
汉子抓了抓脑袋,很是自然的移开眼神,接着抬头望了望天,面容又一次恢复了憨厚模样,说道:
“姑娘要下雨嘞!俺得回去收衣裳了……”
说完就闷闷的重新抱着那坛龙血,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座僻静的院子。
汉子挪步后,原站立的位置,是两个沉坑脚印。
“李庄……”
看汉子已经走远了些,青衣姑娘叫停了他。
汉子回神,望着女子,明亮的眸中似乎格外期待什么。
青衣姑娘静了静,清透的眸间滑过一丝愧疚之色,良久,才言:“你与那女子之事……”
话还未说完,却已说透了。
“明白的。”
汉子点点头,不再多看女子一眼,抱着坛子的手指不知觉的紧了紧,他背过身子,说的话很平淡,走的也很平淡。
有些事情,必为之,不论情愿与否。
“轰!!”
入夜后,上空积攒的一大团乌云总算是落下了第一声,撕碎了黑夜的宁静。
夜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出了村。
江佑疾和寻常的孩子一样怕雷,所以一到雷雨天他便要缠着和青衣姐姐一起睡。
此时正躺在床上,少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眼巴巴的看着还在点灯看书的青衣姐姐。
“姐姐,今儿的雷声好奇怪。”少年虽然时不时会唤青衣姑娘几声媳妇,但大多时候还是觉得叫姐姐顺口些。
青衣姑娘似有心事,被少年惊了一声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哦,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年细细想了想,似乎又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正巧又是一个大雷叱咤而过,惊得他有些失神。
过了半晌后,这才裹着被子凑到青衣姑娘身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着:“姐姐~这雷里好像有马在跑……”
“噗嗤!”青衣姑娘笑了笑,点着他的鼻尖道:“你这小鬼头,净是逗姐姐笑,雷里怎么会有马呢!快些去睡觉。”
见姐姐不信他,江佑疾瞪大眼睛,声音大了些:“真的,真的有马!”
正巧这时几串大雷接连而过,少年窝在青衣姑娘怀里,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姐姐你听!”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待雷声轰鸣而下时,隐约能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似乎还有兵器铿锵作响。
这次听得极清楚,少年望向青衣姑娘,女子不再说话。
江佑疾神兮兮的凑在青衣姐姐耳边,语气有些猜疑问道:“姐姐,你说天上会不会有天马在打架呀?!”
青衣姑娘不喜欢对少年说谎,因此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反倒是突然红了脸,一声清脆的呵斥声打破了宁静:“佑疾!手……!”
少年收起不安分的手,看着青衣姐姐抿着唇质问的眼神,无辜得眨眨眼:“姐姐,都赖柳知节!自从上次骗我喝了那毒酒后,手就不听使唤的喜欢乱摸。”
一提及柳知节,屋内的两人先是青衣姑娘陷入了沉默,紧接着少年也喏喏的说不出话来,之后就是彻底的安静。
只是天上的雷声却是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