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女子无好名声，无法嫁人，便是违背天理了？
受教了！”
这话说的慢条斯理，语气无波无澜的似反问，又似自言自语的感慨。
可说话之人周身却越发森寒，厅堂里更是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压得俩人险些站立不住。
月娘被那如寒潭般的眸子一瞥，理直气壮的气势就弱了三分。
心里已起了退意，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般，想收也收不回来，就在她还想硬着头皮再说几句时。
沈莲忙抬手制止了，她能感觉到大姐已经生气了。
月娘若再说下去惹怒了大姐，恐怕在沈家也就待不下去了。
“大姐，月娘她、”沈莲话音刚起，便在大姐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下，辩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沈离没有再理会月娘，而是刻意收敛了浑身凌厉的气息，缓声对沈莲说道。
“今日之事不必再说了到此为止，至于天理，往后且看如何。
你以后对七宝，有话好好说，不要再动手，回去吧。”
话落，她轻唤了声“来人”，候在门外的俩侍女走进了一人，行礼后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沈离看着面色纠结，似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沈莲淡声吩咐。
“白芍，送三姑娘回西苑。”
白芍恭敬的应了声是，缓步走到了沈莲身旁。
“三姑娘，请回吧。”面色和语气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却不容拒绝。
沈莲心有不甘看了看大姐怀中的妹妹，还想要再出口的话都被大姐这不为所动的态度阻断了！
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去，心中百般愁思无法诉之于口。
待其余人都走后，厅堂里只余下了坐在轮椅内俩人。
小姑娘非常不舍得挪出了令她格外安心的怀抱。
看着衣裙上被她泪水打湿的地方，和无意中她紧攥出来的褶皱，
怯怯地抬眼，略有些不安地看向沈离。
“大姐，我不是有意把你衣服弄脏的，我只是、只是一时忘记了。”
小姑娘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语气愧疚的说道。
二哥不止一回和她说过，大姐喜静喜洁，不喜喧闹。
让她乖巧些，要做让姐姐喜爱的好妹妹。
她这一时太伤心便给忘了，顾不得多想的扑进了大姐怀里。
不光在姐姐面前哭了，还把眼泪都蹭在了姐姐的衣裙上。
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因此对她生厌，以后都不喜欢她了。
沈离抬手轻抚在垂着头的小姑娘发上，轻声询问。
“无碍，脸还疼不疼了？怎么不知躲开呢？不可有下回了。”
凭她已练了两年武艺的身手，常人根本无法伤到她。
除非是她自己毫无防备，或疏忽大意了。
“我没料到三姐会真的动手，还以为她会和以往一样只是说两句。”若是有了防备，少有人能伤到她。
沈离收回了手，看着她白皙粉嫩的脸上那刺目的巴掌印，不由轻叹。
“以后再遇到这种说不清或不确定的情况，你要先躲开，别让自己受到伤害，再说其他。”
七宝小姑娘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只是，三姐说的那些，不全是真的。
我没有任意妄为，也没有无缘无故就随便伤人。
都是那些人总是说我们家坏话，常常传一些闲言碎语，我才教训了那些人一下。”
她从前在姐姐面前都是乖巧的，现在她不乖巧的一面都被姐姐知道了，不知姐姐会不会因此不喜。
沈离唇边露出了浅笑。“嗯，从前只觉你太过乖巧，为此还担忧过你会被人欺负。
没想到咱家七宝竟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这样挺好，总比性子太软，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抗的好多了。
七宝闻言皱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才没有欺负人呢，都是她们说话太难听了，我想让她们闭嘴才这么做的。
若不是她们总是乱说，我才懒得理她们呢！”
话落见姐姐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她是喜是怒。
不由忐忑地攥紧了小拳头，略有些苦恼地说道。
“大姐若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改的，可我就是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是她们说人坏话在先，我只是反击回去，让她们以后都不敢再说而已。
可在三姐的眼中，怎么就是错的了呢？
那任由她们乱说也不管，名声就好了吗？就是对的吗？”
被人欺负到面前了都不能打回去，那不是太憋屈了。
沈离看着小姑娘纠结困惑的脸，不由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你不是金银，没法让人人都喜欢，这很正常，不必想太多。
就是金银还有人不喜欢呢，所以他人的言论不必太过在意。
高兴了就听听，不高兴就让她们闭嘴，再不然也可以不听。
至于你三姐，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你不必照着她所想的去做。”
这时代虽对女子多有约束，可她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合该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快乐的成长。
小姑娘闻言亮晶晶的双眸看向姐姐，不确定的问。
“那我长大以后可以不嫁人吗？”这样三姐应当就不会用名声不好来说她了吧。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是怕坏了名声。
有好名声不就是为了嫁人吗？她不嫁人了，要好名声有何用？
小姑娘还不会掩藏心思，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表露无遗。
沈离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头。“可以。”
小姑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可不知想到什么，她笑容又落了下来。
“可三姐和月娘，还有许多人都说，自古以来男婚女嫁是天理。
我长大以后若不嫁人了，或是没人敢娶，嫁不出去。
就是有违天理品行不端，会被许多人说嘴的，也会连累家里人都被人说。
那样的话我还是嫁人吧，我不喜欢别人用很难听的话说你和哥哥们。”
那样她心里会很不舒服，所以才会听不得他人说哥哥姐姐一句不好。
才会有三姐说的，她蛮不讲理任意妄为。
沈离神色极为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从古至今的天理存在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改改了。
你还小现在还不着急，等你长大后，便不是只有男婚女嫁了。”
七宝闻言好奇的追问。“怎么改呀？”天理还能改的吗？
“人人不都说男婚女嫁，女子只有嫁人这条出路吗？
那改成女婚男嫁，女子可娶可嫁男子亦是如此，又有何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