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寒洗衣
问情身体一僵,克制住泣音,努力淡然道:“问情知罪了!”
换人便意味着,她没有必要活下去了……绝情如他,前一刻曾与她肌肤相亲,唇齿相濡,这一刻便可毫不手软的要了她的性命!这样的男子,她为何还会希望在他心中,自己是不一样的?
燕无痕穿好衣裳,沉步行至晓蓝身旁,他低眸看着地上身子半裸血迹斑斑的女子,冰凉的手将她揽在怀中,而晓蓝,唇已经凑到他的喉结处,用力着吻上去。
她发出如小猫般满意的叹息,手指破裂的伤口在他身上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她的左肩,腰侧,左手臂,血肉模糊,碎片嵌进她的肌肤,粉红色的肉翻卷着向上。
上好的衣料被她扯成碎片,勉强挂在身上,遮住部分春光,她的手用力抓住燕无痕的背,将自己的身体贴紧他。
她的吻带着泪水的涩意,舌探进燕无痕唇内,笨拙着挑逗他,内心滚烫的火焰还在燃烧,她在他身上摩擦着自己的身子,却依旧感觉不到满足。
“小哑巴?”燕无痕含糊着唤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黑眸中染上浅淡的****。
身子依旧得不到缓解,她羸弱着哭泣出声,指甲狠力扎进他的后背,吻带着撕咬的味道,口腔里血腥甜的味道散开。
燕无痕急忙退出来,略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药丸送进她的唇,她柔软的唇瓣摩擦着他的指腹,一股电流流淌过他的全身。
她的身子慢慢停止颤抖,脸颊恢复惨白,安静着倒在他的怀中。
“小哑巴……?”他心疼着看她,小心拔去她身上的碎渣,而她偶尔身体僵硬,眸子颤抖着要睁开。
这样温暖的怀抱,晓蓝的头蹭了蹭,漫天的疼痛淹没了他,那个柔软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渡给她一丝暖意。
燕无痕抱起晓蓝,衣袂飞舞着,青丝扬起,从窗口飞身而过。
问情抱着被子坐起来,怔怔看着那抹相依的身影,身下滑腻的丝绸,已被她的手指抓出一条条皱褶。
蓝天白云,翩然惊鸿,青丝彼此纠缠着,天地间似只剩下那个男子与那个女子身影,他柔情似水着注视她,而她眸子挣扎着微微睁开一抹细小的缝,看着眼前的男子,努力绽放出笑容。
这是她的无痕……她,一个人的无痕……
她的手寻到他的手,轻轻覆上去,鼻尖是他好闻的气息,身体上的疼痛已感觉不到,她只满心欢喜的记得,这个男子,一直都在她身边。
有人在她的耳畔呵气,轻咬着她的耳垂,她的身子动了动,那个气息喷撒到她的锁骨处,她慢慢睁开眸子,依旧是柔软的雕花大床,夜明珠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室内依旧燃着袅袅檀香。
可是,那个男子安静着睡在她的身边,大掌揽紧她的腰,头搁在她的上方,眼眸紧闭,沉沉睡着。
平日邪魅的容颜在此刻泛着柔光,长翘的睫毛在他光洁如玉的面庞上投下阴影,薄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绵长的呼吸声,晓蓝将头搁置在他的胸口处,有力的心跳声沉稳着传到耳畔。她打量着自己的伤口处,已全部被上上清凉的药膏,十指被包扎好。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感觉到这个男子满心的疼爱。
“无……痕……”她小声而含糊着念着这个名字,用心将他刻进心房。
燕无痕身子一僵,刚才他,似乎听到她唤他……软糯的嗓音,轻柔着唤他,他拥住她,睁开眸子,小心翼翼着问道:“小哑巴……刚才,是你说话吗?”
晓蓝并未言语,只是将头埋进燕无痕的怀中,闭眼睡去。
“小哑巴?”燕无痕失望着蹭她的头,露出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为什么不理我?”
依旧是一动未动,却悄然绽开一抹淡雅的笑。
“小哑巴?”他执起她的手,被厚重的纱布包着,隐约透出血迹,一根一根吻过,“小哑巴,很疼吧!”
她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有他,她便不觉得疼。
“小哑巴,你说什么呢?”最后一吻落在她的掌心,他抬起她的头,璀璨的眸子印着她的容颜,“怎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呢?!”
晓蓝微微一笑,怯怯着伸过头去,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吻一下,立马红着脸缩回他的怀中。
燕无痕忍不住放声大笑,沉醉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柔情褪尽,黑眸中闪现着莫名的火花。
“小哑巴,你爱上我了么?”
爱?她抬起头,迷蒙着眸子看他。爱是什么?这样温暖的一个词,让人心中滋生出无限美好,可是,她爱他么?
瞧出她的疑惑,他低沉的笑了,声音说不出的如沐春风,他将头放在她的头上,轻声道:“傻瓜呵,我离开的时候你想不想我?看见我,会不会情不自禁欣喜?没有见到我,会不会怅然若失?……”
他每说一条,她便点一下头,而他唇边的笑,愈加放大。
“小哑巴,你爱我!”
这样肯定的语气,伴随着他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她微微颤着身子,接受这几乎将她湮灭的热情。
寒凉之夜,夜明珠淡淡笼罩着这一切。室内温情脉脉,室外凄风楚楚。这一刻,那个女子,曾以为自己得尽他的宠爱,却在后来,才发现,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当不得真。而这个曾经她最最爱的男子,却亲手将她送进无边炼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阴谋而已。
休养多日,燕无痕日夜与她相伴,身体上的伤痕也渐渐淡去。没有人打扰,只有他与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日光从窗户倾泻而下,在室内拉长出一片阴影。
晓蓝看着那个认真作画的男子,悄无声息着走到他的身后,踮起脚尖,手伸出,欲从后捂住他的眼。
燕无痕猛地回头,而晓蓝被惊住,怔怔看着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勾唇妩媚一笑,不怀好意着凑近她,“小哑巴,你刚才是不是想做坏事来着……”
她急忙红着脸低下头去,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白玉凝脂的肌肤上,红晕熏开,羞怯之意染尽。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在他眼眸中,构成一抹极致的美景。
“小哑巴,你引诱我呵……”燕无痕的眸中几缕火焰跳动,手欲拂上她的脸。
晓蓝红着脸躲过,瞪他一眼,瞥见桌上的墨砚,不做细想,拿起来细细磨墨。
似乎曾经为一个人,也做过同样的动作不下百遍,如今做来,便是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丝毫生疏。轻而慢,在砚上垂直着打圈,浓浓的墨香散发开来,浓淡适中。
她微颦眉,细细思索着为何会熟悉,脑子却隐隐着疼痛起来,那一丝亮光一闪而过,让她抓不住。
燕无痕好奇着踱步过去,见她手法娴熟,略带了几分疑惑,“小哑巴,你竟会磨墨?”
他仔细打量着她,这个恬静如水,带着神秘气息的女子。她自身所散发的气质,定不是什么的普通人家,识字,懂词,磨墨的手法恰到好处,光凭这几点,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可以做到,那么她是谁?
而晓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发现燕无痕一闪而逝的阴霾。
“小哑巴……你可还记得你是哪里人?”
她摇头,什么都记不清。
燕无痕轻叹一口气,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作画。隐隐看着那是一个女子,眼眸飞扬,灵动万分,似她,又不是她。
盈盈浅笑,天地万物都被这笑比了下去,那双明眸之中,含着一缕柔和的光,她如九天玄女般悄然降临这尘世,那一袭飘渺白衣,映的她愈发出尘。
晓蓝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如此美丽的时刻么?那双眸子,并不像她,可是那张脸,分明是她。
旁边他提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生,至爱。
笔迹俊逸洒脱,却在每个字收尾处,笔锋都有些微微向上。
晓蓝的脸愈发红透,纯净如水的眸子中透着一丝甜蜜,此生,他亦是她的,至爱。
她仰着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去,刺眼的阳光,射进她的眼眸中,她眨了眨泪,一滴泪突然滴落下,立即被湮没在地板上。
而燕无痕,拿着画细细端详,眸中漾着无限情深,似要溶进那画中去。
下午,夕阳被拉的无限长,燕无痕有事出去,而晓蓝呆在房间,痴痴着盯着那画,偶尔浅笑。
吱呀着,门被人推开,她抬眸望去,许晚秋赫然站立于门口,那金灿日光泄下,给她全身渡上一层朦胧的边。
晓蓝神色一瞬间惨白,那一袭灿烂妖娆的红色长裙,正一步一步靠近她。
带着阴森嗜血的气息,那抹血色长裙,在她脑中化成一张带血的面孔,无限放大的瞳仁,不甘着瞪着她。
“小姐,你可要支持住呀,大小姐已被打入冷宫,莫家只剩下小姐了!”
是谁?如此恸哭的声音。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王看莫轩这个老匹夫如何狡辩?!”
这个如鬼魅般的嗓音,如梦魇般,一直在脑海中纠缠不清,可是,为何她会觉得那样熟悉?
眼泪,无意识着流下,心,在一瞬间痛的似要被撕碎。
“晓蓝?”许晚秋轻蔑着微笑,看到她惧怕的眼神,换上柔和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怕什么呢?我今日可只是来看看你!”
她染着艳丽颜色的指甲,闲适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你这病也快好了,该干的活,也该干了。三王府,可从不养闲人的,不过是一个卑贱下人,身子也没多金贵……”
轻轻一笑,眸光落在那画上,手指不知觉中紧紧合拢在一起,尖锐的指甲插入掌心,她冷冷一笑,“三王爷呵,你可真是痴情呢!”
身子猛地倾向晓蓝,一双染着火红颜色的手指扯住她的发丝,将她狠狠拉至自己胸前,“我可真想划花了你的脸……”
“啊——”
晓蓝的惨厉的尖叫声响起,整张头皮似要被人活活拨落,脑子在此刻要被炸开般的疼。
“叫什么叫!”手指在她脸上没有丝毫怜惜的游移着,再一个用力,她被迫仰头望着许晚秋。
“睁开你的狗眼。”许晚秋阴恻恻的嗓音靠近她的耳畔,食指停顿在她脸颊上,狠狠剜进去。
“若不是如今留着你还有用处,岂会留你倒今日,容你脏了我的眼!”
她吃痛着睁开眸子,脸上出现一道明显的弯月伤痕,血珠冒出来,她惊恐的感受到那抹血红在她脸上蔓延,那样刺眼的红,照亮了她瞳仁。
“不要……”
“救命……”
伴随着凄厉悲痛的呼救声,身体被利器刺穿的声音不断传入耳畔。凄冷月光下,鲜血融汇成一条小河,蜿蜒着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那是哪里?为何在她的梦中,她要一遍一遍梦到?为何每次梦到她都会泪流满面?为何,她那样惧怕的红色在梦中让她感到快要窒息的绝望?
许晚秋轻轻一笑,手上的劲愈发用力,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至门外,“从此刻起,将这王府剩下的所有衣服,全部洗干净!”
头发被松开,她如破碎的玩偶般跌落下来,为何每次见到鲜艳的红色,她的脑子便自动浮现那一张张流血的面孔?
她究竟是谁?
“怎么?你是傻了还是呆了?”许晚秋俯下身抬起她的脸,红唇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莫不是,你不仅是个乞丐,还是个哑巴,更是个傻子?”
她怔怔回过神,面前的那个女子,眼神毒辣着似想将她碎尸万段,她颤巍巍着想伸出手,将推开她拔腿就跑,却瞧见她犀利的眼神之后,将头埋得更低,身子颤抖着蜷在一起。
“主子,这个卑贱的奴婢就交给我们好了,免得她脏了您的手。”
早在旁边等候的下人们插嘴道,许晚秋直起身子抿唇浅笑,看着她蜷成一团,声音淡淡道:“记住,留着她的一条狗命!衣服没洗完,洗不干净,她便不能吃饭。至于王爷那……”她的眸子飘向远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愁,“就说主子教训下人,请王爷不必在意了。”
冷冷一笑,长裙拖沓着缓缓而去,日光流泻而下,镶着金丝边的长裙波光潋滟。
流苏率先向前,一脚狠狠踢在晓蓝身上,晓蓝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了双腿。
剧烈的痛贯穿全身,背部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的疼。
她,很想无痕。想他轻柔的笑,想他恶意的吻,相他温暖的怀抱,想他……
为什么他要出去,丢下她一人?
“贱人,抬起头来!”另一个丫鬟上前,粗鲁着拽起她的身子,嘲讽着笑道:“你以为王爷真的疼你?!你不过是个臭乞丐,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而已……”
臭乞丐!她是个臭乞丐,只有无痕,从不嫌弃她。他说她好香呢!他说他好喜欢她呢!
她唇边淡开一朵浅淡的笑花,脑子缓缓出现那个男子,魅惑一笑,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小哑巴……
“紫苑姐姐,别和乞丐一般计较呢!”流紫掩唇而笑,眸子的寒光冷冷射向晓蓝,声音却愈发轻柔,“你看,人家身子弱,都快要昏过去了,这个怎么说,她也是王爷很疼爱的人呢……”
“一个卑贱的乞丐,又不是什么娇贵身子,打打骂骂都受不了了?!”流苏冷哼,愤愤着瞪着那个缩紧肩膀的女子,“当日,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我又何必去领那五十个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