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潮涌动
晓言身体僵着,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觉得奇怪。
下一秒,他的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的唇上,那样凉,吻在她的唇间。极其细致的吻,一点一点,在她的唇角处流连。
片刻之后,他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晓言,你嫁我,好不好?”
并不是往日那般的轻扬,弥漫着一****浅还深的伤,更有些许不安。
晓言依旧是不解,只是眨了眨眸子问:“宇文廷,你这么大了还玩娶媳妇吗?”
宇文廷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丫头,竟以为他是想和她玩娶媳妇的游戏……是他心急了,现在的她,思想如幼童,又怎会明白他的情?一切似梦,现在的他,总觉得生活不真切的像幻境,若有一天她突然醒过来,他该如何?况且,就算她不醒过来,他也得不到她……
终究,是从没得到过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脏隐隐传来一股剧痛,带着要将他撕裂的气势,席卷而来。而他,只是慢慢闭上眼睛,用力抱住了晓言,似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嵌进他的身体般。
夕阳渐渐沉下去,灿烂的余晖给万物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整个草原翻涌着,如火的浪潮一波一波涌向远方。
渐渐有凉意袭来,沁进骨子的寒,让晓言有些抖,手脚慢慢冰凉,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断下降的气温,让她忍不住更加亲密的靠在宇文廷身上,肌肤相依的感觉,便是身体间慢慢升起些许温度。
“晓言……”
宇文廷一遍一遍的唤她,晓言只是懒懒应着,眯着眼打量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觉得,有点慌。
这个时候的宇文廷,她不懂,甚至是这个时候的她,她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奇怪,细想,心便觉得难过,再想,便是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
“晓言……”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来,到最后,竟像呢喃一般,带着倦意,连揽住她的手,都一寸一寸的垂下来,而后,整个人,就那样歪在了晓言身上。
一动不动,似乎,死去一般。
“宇文廷?”晓言颤着声音唤他的名字。
“宇文廷?宇文廷?”
天地间只剩下她略带尖锐的声音,连风声都没有,似乎整个大地,只剩下一个她。一片绝望的黑,连星辰都慢慢隐进去,看不见任何光亮。
而那个歪在她肩上的身子,慢慢向下滑,嘭地摔在地上。
“宇文廷?宇文廷?宇文廷?”
晓言真的慌了,她的脑子已经混乱到让她说不出其它话来,只能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可是,那个男子,就这样突然失了声音,突然,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征兆,那样的措手不及。
“宇文廷?”
她用力推他的身子,可是他的身体,在这一刻,是那样的凉,没有丝毫温度,让她的指尖打颤。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她的声音突兀的回荡在这个天地,寒气一层一层的涌上来,那样绝望的冷,紧紧攥住她的心。
她终于哭出来,使劲推他的身体,可是,那个男子,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回答她。
“宇文廷?宇文廷?宇文廷……?”
她疯了一样去推他,怎么突然成这个样子?上一刻他还在她耳畔温柔软语,下一刻,他突然倒在地上,神智尽失。
她怕,在这个世上,她只认识他,她只有他一个亲人,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宇文廷?宇文廷?”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惊慌失措的呼喊,在这个空旷的天地,回荡。
“呜嗷——”
远远的,传来一声极其恐怖的狼叫,晓言的身子抖了几下,哽咽着小声的唤道:“宇文廷?”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风呼啸而过,狼叫声此起彼伏,晓言再也不敢出声,只是用力抱着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她的呼吸非常急促,一颗心,怦怦不平的跳着,牙齿轻轻打着颤。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怕。
到半夜的时候,天际厚厚的云层似乎淡了一些,隐约着可以看见一轮明月的弧度。天地不在漆黑一片,淡淡的光辉倾泻而下,周围的景象依稀可以分辨。
远远的,一双绿色的眼睛,站在山坡的巨岩之上,仰望着天空,一声呜咽之后,它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下走去。
轻轻的沙沙声,极其的细微,可是,现在,它如雷声一样,带着死亡的戾气,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坡。
晓言握紧了双手,紧张的看着那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深深禀住了呼吸。
月亮挣扎着从云层中冒出来,天地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极薄的银雾,那个绿色的眼睛,身体慢慢显现出来。
这是一只非常优美的狼,整个身体洁白似雪,只有眼睛,闪着邪异的绿光。
它的身体非常的高大,浓厚的毛发下,身躯的线条非常流畅,充满了爆发力。它的腿细长而健壮,厚密的毛发下,锐利的爪子闪烁着冰冷的光。
它慢慢地停下来,打量着晓言与宇文廷,两只耳朵竖着,全身的毛发如刺猬般立着。
晓言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宇文廷冰凉的手指,极度的恐惧之后,身体反而平静下来,虽然依旧僵硬。
万物俱籁,天地都安静下来。
白狼缓慢地躬起了身子,做出即将攻击的姿势,晓言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宇文廷的手。
猛地,一声低吼,白狼咆哮着冲了过来。
剧痛,身体似乎被撕碎一般,白狼的前爪扣进她的胳膊里,将她推翻在地,带着腥臭味的嘴张开,尖锐的狼牙上隐约可见动物细小的碎肉。
晓言眼前一黑,疼的昏过去。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白狼兴奋的呜咽声,浓厚的血腥味扑散开来,一股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胸前。
天渐渐的亮起来,草地上一片波光闪耀,露水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轻柔的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两具相拥而卧的身子,女子的身子微微弓着,如雪的发丝散在身后,紧贴在男子的胸前,男子的右手揽住女子柔软的腰,左手却紧紧握住一把长剑。
其实是极其柔美而温暖的画面,但是,却深深被那把带着鲜血的长剑,破坏干净。不远处,一匹狼躺在地上,狼首与躯干,已经分开。
隐约着有马匹的声音成群而来,不多时,一列人马出现在这个地方,当为首之人眸角瞥躺在地上的男子时,猛地停马呼道:“单于!”
“单于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了!”一个男子打断他的话,双眸看向宇文廷,身子不由得一震,喃喃道:“真像!”
“将这两个人带走!”为首之人沉吟片刻便下了命令。
一群人很快的消失在草原之上,只剩下一匹被分尸的白狼,显示着,曾经这里有怎样一场生死较量。
耳畔似乎有人的低语,有些吵,晓言呻吟一声,四周似乎立刻干净下来,挣扎着睁开眸子,一片混沌,白花花的,只看见一个轮廓。
脑子还处于迷茫的状态,手已经被人握住,那样冰凉的掌心,可是,晓言却觉得安心。
眼前的人影渐渐的显现出来,那个苍白着脸,浅笑的男子,看着她,轻轻道:“晓言,你醒了!”
晓言突然用力揽住宇文廷的脖子,抱着他,头搁在宇文廷的肩膀上,眼泪大把大把的从脸上滴落到宇文廷的肩膀处。
她在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如落叶一般,单薄的在空气中,一抖一抖的。
宇文廷缓缓拍着她的背,声音放的极其轻缓,似在逗弄小孩的语调,柔软的,温情的:“晓言,不哭,安全了,安全了……”
晓言慢慢安静下来,身子却抽搐着,而后才感觉到肩膀处撕心裂肺的疼,低眸看过去,一层一层棉布包裹着,血迹一点一点的沁出来,刚才的行动,已经拉扯了包扎好的伤口。
宇文廷眸光犹的一黯,神色带着隐忍的心疼,还未开口,已经有一个女子上前道:“请给位先出去,我要给这位姑娘上药了。”
晓言抬眸去看,竟是一位眉眼平和的女子,神色平淡,容貌虽称不上绝色,但是一身干净淡然的气质如让她脱颖而出。
没有穿着大草原常见的裘衣靴裤,竟是一身飘逸的长袍,乌黑的发丝只是轻轻挽起来,用一根极素的白玉簪子固定住。
她的手指干燥而温暖,有一层薄薄的茧,触在晓言细腻的肌肤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熟稔的解下已经被血水沁透的纱布,虽然动作放的极其轻柔,但是晓言还是不可避免的呻吟了一声。
“忍着!”
她清冷的声音淡淡道,看着晓言血色模糊的肩膀,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晓言生生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退回去。
撒些些许药粉在肩膀上,冰冰凉凉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很多,然后她再极其认真的包扎好。
片刻之后,她问晓言:“你是怎么中的失心散?”
晓言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懂,问她:“什么?”
她有些疑惑,清润的眸子,注视着晓言,半响之后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
“姐姐,你说什么?”
晓言是彻底不明白了,觉得奇怪的很,她问的奇怪,自言自语更是奇怪。
“没什么。”
她摇摇头,不愿多说,收拾好东西便掀开帐子出去了。
宇文廷守在外面,见她出来急急忙忙道了谢之后便想进去,而她出声唤住了宇文廷。
“宇文公子,请留步。”
宇文廷一愣,还是转过了身子,道:“南宫小姐,有何事?”
“公子可是从中原来?”
南宫灵芸的声音淡淡的,神情平静如水,看不出心中所想。宇文廷心下一惊,神色却没有任何端倪,只是道:“南宫小姐认为我长相很像中原人吗?”
其实,他的长相一点都不像,中原人很少有他那般深邃的轮廓,这样问,只是微微试探罢了!
“宇文公子多虑了,我这样问,是因为晓言姑娘中了失心散,而这世上,只有我的小妹才拥有它。”
“哼!”宇文廷一声冷哼,眸光倏地转为阴寒,身影如闪电般靠近南宫灵芸,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狠狠道:“她该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解晓言姑娘的毒,但是,我可以让她恢复神智。”
这是一个奇女子,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她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平静淡然,似乎生来就是这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你是南宫世家的二小姐?”
似乎有江湖传言,南宫三小姐是蛇蝎心肠,杀人无数,南宫二小姐,却是菩萨心肠,医人无数,初见南宫灵芸时,他只是对她的中原打扮有些诧异,并没有想到她的姓氏和南宫世界有何关系,只是,这南宫世家的二小姐为何要到这种荒芜之地?
宇文廷仔细打量着南宫灵芸,半晌之后,松开了她的脖子,道:“失心散无药可解,你有什么办法?”
他的神色带着一丝黯淡,眉眼中是隐含的担忧,失心散,失心散,那是窜肠毒药,七日之内必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无药可解。晓言中了失心散不死,已是上天保佑,如今她说,她有方法救她?可能吗?
“失心散确实是无药可解,所幸,晓言姑娘只中了半包失心散,那后半包失心散之毒,可算的上天下奇毒,整包吃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若公子想彻底解了晓言姑娘的失心散之毒,可以去找萧清风。只是,公子所……”
“不用说了!”宇文廷立马打断了南宫灵芸的话,低下头喃喃低语道:“萧清风……”,眸子转向那顶华丽的帐篷,萧清风,带她去找萧清风……若她一切都恢复了,还会这样待他?不,不会……
他敛了敛眸,片刻之后,淡淡道:“多谢南宫小姐了,还请南宫小姐早日让她恢复过来,若南宫小姐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进去了!”
南宫灵芸点点头,一双明亮的双眸注视着他略带萧索的背影,摇了摇头。
掀开帐子,晓言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见宇文廷进来,便想扑到他身上,可是胳膊刚抬了一点,便疼的她龇牙咧嘴的,一张小脸扭曲着。
宇文廷责备的摇了摇头,走上去捏了捏晓言的鼻子,故意装着生气的模样:“丫头,你真调皮!”
他叫她丫头的时候,是带着轻呢的,低沉的嗓音,带着轻柔的语调。这样故作生气的模样,晓言明白,并不怕他,摇头晃脑的,更加得意。
只是肩上的伤,轻轻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头刚得意的仰着,下一秒她便泪眼汪汪的看着宇文廷,模样可怜极了。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来到主人身边,想寻求安慰和保护。
宇文廷哭笑不得,想训她,终究是狠不下心,不训她,她却不知道爱惜自己,最后只能泄愤般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咬牙道:“你就是仗着我疼你!”
晓言瞪他,脸颊被他捏的疼的很,而罪魁祸首却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笑着,丝毫不在意刚才的重手有没有捏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