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律微微皱眉,眼角余光瞥向柳月舒,“你又想干什么?”
“既然前期试炼的题目是交由我们两宫长老自行决定,那我这个月魂宫宫主,崦嵫宫三长老自然是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好好玩一玩。”柳月舒狡诈一笑。
“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你让苗子们比拼酒量,最后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酩酊大醉,没有一个能在最终试炼那天醒过来的,那一年崦嵫宫无一新弟子。”南宫律不悦地冷冷说道。
二十年,对于许多人来说已是一个青春的时间,二十年在普通凡人的生命中,占据了近乎三成,而眼前这两名男子看上去也不过才刚过而立之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早已跨过观心之境。知灵入玄之人寿元极长,一旦越过观心境,他们最少能活两百年,这悠悠的岁月里,有许多玄师熬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看尽了沧桑变化,一旦决定入玄,他们就已经是世外之人,要与尘世分隔了。
“去年的酒因为浪潮上涨的关系海崖上的酒窖全部坏了,今年我的酒才刚入新窖,他们是喝不上了。”柳月舒无奈的摊了摊手。
“近十年来,大潮越来越高了。”南宫律皱眉说道。
“你是想说那个万年一遇的大洪水吗?”柳月舒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传说红水河倒流?大河奔涌?这听上去,跟我们灵泉好像没什么关系啊?”柳月舒打趣一笑。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南宫律淡淡说道。
“对了,我想了个比二十年前更有意思的。”他岔开话题邪魅一笑。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南宫律皱眉骂道。
“哎呀你急什么?你考的是耐心和勇气,以及面对利益时的心性,那我就来考一考他们的记忆力!”柳月舒笑道。
“哼,这还差不多!”南宫律冷哼一声说道。
“就先让他们也休息一晚吧,我这试炼可是要好好地准备准备呀。”说罢,他化作一道黑色影流闪出铁牢宫,往镇子的方向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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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坛老酒,点明灯烛火,换盏间游走,几人诉说着昨夜到今日傍晚的种种,谈笑间喝着,门外叩门之声轻响,有客到访。
张小清起身,放下手中的酒杯,开门迎客。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说话来人是昨夜中毒的一名苗子,他年级不大,超不过二十,器宇轩昂相貌不凡,看其穿着,一身赤红绫罗绘金龙,腰间一条九宝闪金带,足脚踏祥云炽火靴,此人长发飘然,双眸如火,对视之下竟有些火气,定是哪个王侯将相之子,普通人哪敢穿龙。
“不用谢,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进来坐吧。”张小清将来人让进了屋子。
“各位英雄,多谢了。”那人客气的行了一个陌生的礼数,只见他左手比过右脸,微微低头,左手握拳竖起一根大拇指。
“可不敢夸俺,俺一直都晕着呢。”憨头见那人竖起大拇指,连忙笑着双手抱住那人的左手放下。
佟木葵一看那礼数,再看其眼睛瞬间一惊,立马回礼“御医院佟木葵参见殿下,不知是哪位皇子屈尊,还请尊号。”
“憨头,小清!看什么呢,快跪啊!”快脚李一听佟木葵这般说道,想来晶城御医院见过的王公贵胄之多,定有什么被她察觉,连忙拉着这两个傻小子回礼,他们还愣在那里不明所以,“这是皇家人!是主子!”
黄石卫武卒,本就灵泉的边防将士,自然就是灵泉皇家的兵,对于这种王公贵胄,他们自然是要行大礼的,憨头是根本没看明白,以为对方正在夸自己,还跟人客气,而小清则是心中一瞬间的矛盾,毕竟自己并不是灵泉人,而是蛮国人,该不该如此重视呢。
那人一看这阵势,瞬间窘迫,他不想被如此对待。“各位恩人快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你们起来啊,不然,我也给你们跪下了!”说罢那人扑通一声与众人跪在一起。
“使不得啊!”快脚李一听连忙磕头!
那人一看快脚李带着众人磕头,他跟着磕了起来,一边磕一边说着,“若是各位一直跪着,我便陪各位跪着,若是,你们磕头,我也一起,磕!”
“啊?!殿下万万使不得!”佟木葵率先站了起来,一把扶起那人!“都快起来!”
“快......快请坐!”憨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把那人扶到位置上坐下。
“小清!倒酒!”快脚李吩咐道。
张小清连忙去拿了个杯子倒上了一杯酒。
几人就在桌子周围站着看着那人。
“各位恩人不坐吗?”那人看看张小清几人很是尴尬。
“还想请教,您是?”张小清率先问道。
“我是灵泉国四皇子,第五珏。”
众人一听要跪,第五珏连忙站起一把扶住!
“别跪了!”第五珏大喝。
“遵命!”众人答道。
“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说!”第五珏语气强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既然四皇子吩咐了,坐吧坐吧。”快脚李说道,众人落座。
“各位不必如此紧张,大家都是这一批的苗子,我本就无心政事,一心入玄,不然也不会放下富贵闲人的身份跑来参加选拔了,更何况你们看我不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照顾吗,昨夜还中了毒,差点死了呢,还多亏各位救命之恩,你们千万不要区别待我。”第五珏恳请说道。
“殿下当真?”张小清淡淡地问道。
他本就不是灵泉人,对于灵泉的皇族,张小清自是没有恐惧,即使自己隐瞒了身份,但是内心里蛮人的尊严让他对别国的皇族没有太多的敬畏,反倒是就像普通人一样。
“当然!”第五珏开心地说道。
“殿下久居深宫,为何回来到崦嵫山与我们一起选拔呢?”张小清说道。
“这位恩人有所不知。”第五珏正要说话,却被张小清打断。
“恩人当不起,我叫张小清,您是皇族,这个称呼我不敢领受。”张小清淡淡说道。
“小清兄弟,救命之恩是事实,即使你不接受恩人这一称呼,这个恩情,我也记下了。”第五珏笑着淡淡说道,“父皇有两个儿子,二哥和我,我不太喜欢朝堂里那些事,太多尔虞我诈,二哥极擅权术,想来父皇以后定是要立他为太子,而我喜欢在民间走走,看看灵泉的百姓,看看灵泉的风景,倒也不怎么待在宫里,而且,我一心想要成为玄师,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依靠身份的便利,毕竟一旦入玄,便是尘外之人,身份,过眼云烟罢了。”
“四皇子志气颇高。”张小清肯定道。
“还没请教各位怎么称呼。”
“快脚李!”
“憨头!”
“佟木葵!”
“再次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我敬大家一杯!”第五珏先干为敬,众人一看,果然没有什么皇族的架子,便一起干杯。
众人有说有笑,又说起了发现身份一事。
“小医仙,你是怎么发现四皇子的身份的?”憨头愣愣地问道。
“我想是因为这个吧?”第五珏又行了一个那个特殊的礼节。
“啊!”佟木葵怯怯地楞了一下,“这个,只是一部分,还有殿下的眼睛。”
“眼睛?”众人齐声问道,连第五珏自己也疑惑起来。
“嗯......是的。”佟木葵说道,“首先殿下行礼是皇族宗族之间的礼数,极少有人见过,是大礼,往昔记载之中皇族与皇族之外的人行此礼数只有两次,一次是皇族与退敌的大功之臣,一次是救驾的功臣才会行此礼节。”佟木葵说着,第五珏频频点头。
“说得对,小葵姑娘博学,一次是太皇爷爷广宗皇帝向北疆守将骆呈殊行过一次,他大退元国有功,一次是皇爷爷向崦嵫宫的铁牢宫主南宫律行过一次,他收服朱雀救下了当时被朱雀袭击的皇爷爷。”第五珏说道,“但是没有记载的很多,只是皇帝就两次,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不敢说。”佟木葵有些害怕。
“但说无妨,不过是朋友之间酒桌上的闲谈罢了。”第五珏笑着说道。
“朋友?”佟木葵有些疑惑。
“既然各位不愿以恩人称呼,索性各位朋友相称,以后各位都是在下的朋友。”第五珏微微笑道,那态度很诚恳,谈吐间也很有风度,确有一丝帝王之相。
“憨头,听见了吗?咱们可是有皇亲国戚的朋友了,老将军要是知道了,他不得羡慕死啊!”快脚李对着憨头低声说道。
“就是啊,你说老将军抠抠搜搜的一辈子,什么时候谈钱硬气过,现在俺们有皇家做靠山,走路都能比以前腰杆儿直些了。”憨头小声回道。
“四皇子,我可以叫你四哥哥吗?”佟木葵怯怯地试探道。
“当然可以了,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第五珏很痛快的答应了。
“四哥哥,其实你的眼睛生病了。”佟木葵说道。
“病?”第五珏疑惑道。
“这是皇家秘密,皇帝曾让我父亲为他瞧病,发现从先帝一代开始,皇族的眼睛就有一种随着血脉继承的毛病,但不是每个子嗣都有,只是偶尔一代之中有一个,四哥哥冒昧问一句,我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像一只火焰中舞蹈的精灵,穿的自然是红色的裙子。”第五珏笑着说道。
“什么?”张小清楞了一下。
“这......?”憨头一时语塞。
“是红色!啊?是红色!”快脚李看向众人避免尴尬赶紧答道。
第五珏发现,几人神色古怪,妹妹身上明明是红色的裙子,他们为何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这就是问题所在四哥哥。”佟木葵弱弱地回答。“你们一起说,这裙子,是什么颜色?”
“白色!”两人齐答。
“红......”快脚李快脚李见众人不配合,只好无奈实话实说:“白的,白的。”
“什么?!”第五珏震惊。
佟木葵一身白裙飘飘扬扬,宛如天上的仙子,可在第五珏眼中,她像一只在火焰中跳动的精灵。
“四哥哥刚才也说,先帝陛下被朱雀袭击,眼中种下了枯木火种,看见的白色皆是红色,您的眼睛,就是这样。”佟木葵
“为何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发现?!”第五珏无比震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可能是因为,灵泉地处沙漠,黄沙蔽日,白色本就不是那么常见,加之先帝自己明白,下面的人怕犯忌讳,把宫里的白色都换成了别的颜色。”张小清分析道。
“怪不得,怪不得......”第五珏开始回忆自己所经历的不长的一生,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白色,只是听说过,以为就像张小清说的那样灵泉不易见到,倒也没在意,没想到,自己竟然看不见白色!
“那我所看见的红色?!”第五珏忙问道。
“我想应该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白色吧......”佟木葵。“不过四哥哥不要太过担心,我想总是有办法治好的,御医院毕竟不是天下第一,比起崦嵫宫来说,还有不足,御医院之法皆是医道,能治伤能解毒,但未必能治这样的问题,我想,崦嵫宫的玄师或许有办法,也许那个收复了朱雀的人,会有办法的。”
“崦嵫宫!我一定要进崦嵫宫!”第五珏握紧了拳头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