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来人,小钰急忙展开双臂横档在妖娆面前。
妖娆轻佻的眼神瞟了眼小钰,冷哼道:“贱婢,好大胆子,见了本妃不但不行礼,居然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她这一语双关,借着骂小钰的势头连带着捎上了我的份,勾起嘴角,阴鸷的眼神瞥向我,兰若璇今日我妖娆就要跟你新仇旧恨一块算。
“不得无礼。”丽儿先我一步说道:“娆儿,不要在这胡闹,快回栩芳斋去,免生事端。”
妖娆不满的质问丽儿:“姐姐,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可你向来都是这样,总是帮着外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看作是你的亲妹妹?”
丽儿秀眉紧蹙,冷声呵斥:“你一向喜欢胡闹,在这样我也保不住你,到时候休怪殿下治你的罪。”
“哼,别拿殿下压我,你我虽是姐妹,可现在同属侧妃,别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来教训我。”扭转身体与我对视,眼睛里透着恨意:“你的手还真是灵巧,被扎的血肉模糊,还没废掉,居然现在还能抚琴,真有你的。”一边说着一边气势汹汹的移步至琴案,张牙舞爪的拧断琴弦,举起玉琴,向地面砸去:“抚琴,我让你抚琴。”
“嗵”的一声,琴应声而落,断裂两段。
众人俱是一惊,丽儿如失至宝,张口结舌:“你。”疾步上前抱起断琴,半晌,怒视妖娆,愤愤然起身,一声脆响落于妖娆脸上:“放肆,平日里你再怎么胡闹,我都随之任之,如今殿下所赠之琴,你竟然毁了它。”
妖娆身体一僵,血色自脸上褪去,整张花颜泛起青色,随即伸出手指向我,理屈词穷道:“谁,谁说是本妃所为,明明是,明明是贱人兰氏害的本妃失手所至,你们都看见的?是不是?”跟随她的几个丫头纷纷点头。
小钰不屑的笑之:“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像你妖娆这么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胆敢侮辱本妃。”妖娆气急败坏和她的侍婢上前与小钰扭打作一团,难辨你我,场面极其混乱。
丽儿大声厉喝,上前阻止,谁料,一不留神被挤撞倒,整个娇躯正好磕撞于琴案之上,跌坐于地。
眼见丽儿跌倒,慌忙间上前欲扶住她,却被凭空伸出的一条腿给绊倒,翻滚下湖心亭的石阶,疼痛难当。
蝉儿丫头变了声的大叫:“血,血,好多血。”
众人纷纷投去目光,月牙色的娇小人影,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额间密密的滚出汗珠,裙褶间被殷红的血液浸染,细弱的申吟声,揪住每一个人的呼吸。
慌乱中,有人惊呼:“快寻医官,快寻医官。”妖娆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六神无主,微张的唇瓣上下打抖,不能言语。
我也被惊的顾不得疼痛,硬撑着起身生怕丽儿有事,一个玄色伟岸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过石阶,飞入亭中,迅速抱起丽儿的娇躯,幽瞳闪烁,扫射而过,看到凌赫,妖娆吓的哆哆嗦嗦,低垂双目,一手指向我,颤抖着声音:“赫,是她,都是她的错,姐姐才会……”
小钰被妖娆的颠倒黑白气的暴跳反驳:“妖娆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恣意寻事,才害得丽妃跌倒……”
凌赫并不理会小钰的说辞,一双冰眸透着深寒袭来,锁在我的身上,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兰若璇,你永远是本王心中的那根毒刺,无数次撩拨起攻心的毒液,一次比一次致命,你爹害本王家破人亡,你又来妄图毁了本王的子嗣。”
凌赫未作停留,抱起晕厥的丽儿疾步而去,与我擦肩而过之时残酷的撇下一句:“丽儿安好,你和你弟弟便无事。”
语若冰刃又一次无情的剜开新愈合的伤口,我就是那根毒刺,那根永无止境,无法根除的毒刺,悲恸的痛感走遍全身经脉,锥心刺骨,当他们离开,我才感觉到自己下腹绞痛,瑟缩起身子,捧腹低吟。
小钰快步而来,只听得她惊呼:“小姐……”便再无知觉。
昏黄的烛火下一白发老翁正替我诊脉,窗边玄衣男子负手而立,伟岸挺拔,背对的修长身躯,让人无法辨析他是何表情,老翁转身,恭敬地说道:“回禀殿下,奴妃确是喜脉。”
凌赫转身而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脸色阴沉,径自说道:“拿来吧。”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
白发医官起身行礼:“以老臣多年行医经验,奴妃年少时曾伤及内里,留有內疾,如若这次再-恐怕-便不能再孕育子嗣。”说罢无奈的摇头叹息。
什么喜脉?什么不能再孕育子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凌赫到底命医官拿来什么?一时神经有些错乱,不知他二人所云,是为何意。
医官从药箱内拿出青瓷小盅,打开盖拱手递给凌赫,一盅黑乎乎的汤汁,浓重的苦味,弥漫开来,我豁然明白,难道是,我有了孩子?我的血亲?凌赫这是要打掉我腹中骨肉?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容不下这个孩子?
他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被扯掉一层皮肉,血淋淋的被残噬,他沉默了片刻,眸中寒光一闪,冷冷的说道:“你知道吗?丽儿的孩子没了。”这种寒到极致的言语,掀起骇人的惊涛骇浪。
丽儿的孩子没了?丽儿姐姐的孩子没了,所以凌赫你就来取走我腹中孩儿的性命是吗?五内俱焚,锥心泣血的瞪视着他,凌赫无视我的愤恨,紧捏我的双颊,将那一碗对我来说将是断子绝孙的红花汤灌入口中,瞬间流入胃腹,我捂紧小腹,无助,彷徨,乃至绝望,孩子,娘对不住你,来世定要投胎到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