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因本人有些变故,只得暂停此书连载,何时续文待定。
感谢您的陪伴与支持。
抱歉!
(正文)释迦王子成了佛,那他之前所受的苦难便都值得,否则他就是千夫所指的倒霉蛋。
换做师父也一样,取得真经你就是个成功人士,鲜花掌声荣誉褒奖不期而至,当真是拿门板挡都挡不住。
若半道而卒,你就是个苦命的穷和尚。
照二师兄的说法:”咱跟老和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蹦跶到西天去大家伙儿都沾光,他蹦跶不到西天去大家伙儿都泡汤!”
从结果看,我们有幸圆满取回了真经,大家伙儿也都相应获得了回报。
名气更是如日中天妇孺皆知,好似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天。
然而我们若是失败了呢,还有谁会关心我们的存在?
照二师兄的说法,就是在途中立块碑,也只能这样写:
一个失败的取经人唐僧,领着仨同样倒霉透顶的徒弟,西游至此立碑存照。
后生小子以为镜鉴云云。
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此次取经明明死生未卜风险极大,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也就是说我们是赌上了身家性命,陪师父走这一遭的。
未至西天大雷音寺面见如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帮无聊文人,硬是摇动秃笔把我们师徒取经写成了必成之事。
先是有如来法旨,后有观音寻访,九九八十一难起承转合衔接巧妙,每一步都做了精心安排。
我们师徒四人就像是舞台上四个呆头呆脑的小木偶,如何动作完全听命于牵线之人。
二师兄开玩笑说:”早知如此,师父再被妖精拿走,咱三个只管睡大觉便是,反正一切都有安排。
上有六丁六甲十二元辰在暗中保护,下头洞里的妖怪毛神个个也都是好演员。
等咱睡上一觉睁眼看时,人家师父骑着白龙马自个儿溜跶回来咧!”
可怜那些书虫们手捧此类无聊之作,犹自废寝忘食挑灯夜读哩!
读者如同跑马场,每个作者都想骑着马上去踩踏一番。
作为读者无疑就要有甄别能力了。
大师兄不在,二师兄也便撒了欢儿。
他寻了块干净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上去,接着以耙当枕索性躺下,翘起二郎腿便即合目开睡。
乖乖,你当这是在你家高老庄炕头上呢!
若此时妖怪来犯又当如何应对?
“有你老沙在我才敢高枕无忧,须知你手里那降魔杖可不是吃素的!”
他慢悠悠开口说:”你办事,我放心嘛!”
“可若是那妖精突施袭击呢?”我不满地说。
——捧两句就想搞定我,太拿人家当小毛孩子了吧!
“吓死他我!”二师兄一骨碌翻身坐起,瞪圆两只小眼睛瞅着我。
”你当我在睡觉呢,咱这叫’假寐’——假装睡觉的意思,实则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此乃诱敌深入之计:
如果真有哪个不长眼吃了熊心豹胆的妖怪胆敢打师父的主意,见你老沙身单势孤没把你放在眼里,可等他刚一欺身,咱就打他身后蹦起来抡耙便筑——
小样儿休走,且吃爷爷一耙!”
他这番绘声绘色的讲述倒令师父的念经声停顿下来。
我赶紧拿眼色示意他,勿要打扰师父的清修。
他不以为然地扫了师父一眼,对我说道:
”莫怕,佛祖说过:双修易持,单修易退。
咱这是跟师父学样哩。
他念经我也念经,只不过大家各念各的谁也碍不着谁。
你不信?
甭瞅咱躺在那儿跟睡着了似的,其实咱一方面假寐,一方面忙里偷闲也念念经。
我始终认为干啥就得务啥,当年咱在高太公府上当女婿,那就得扛着耙子去地里头干活儿。
芒种时节更是忙得四脚朝天。
芒种芒种,越种越忙越忙越种。
不是割麦子便是插秧,可清闲下来了,还得背着粪筐去拾粪。
那罪受得!
都说老猪贪吃好睡,他们也不想想:干这么累的活儿,能不多扒拉两口饭多睡会儿觉嘛!
咱又不是个机器人,只知道低头干活儿,从来不觉得饥饿疲累。
咱的努力自然也获得了回报——天道酬勤不是——全庄上下无不说我老猪的好!
高小姐爱我爱得发狂,高太公一时见不到我便急得口吐白沫儿要抽羊角疯哩!
总之咱是高老庄头一号最受尊敬的能人,还成功斩获’首届十大杰出青年’桂冠。
咱正美滋滋地等着来年蝉联呢,那猴子便冒冒失失闯进来,硬要拉着我跟他去西天取经!
啥事儿呀这是!
不过当和尚就得有当和尚的样儿,三皈五戒咱得遵守,佛经该念也得时常念念。”
”你真的在念经?”我迟疑地问道。
”你不信?”二师兄愈发瞪圆了两眼,”让我想想咱刚才念的啥经来着……
噢,对了——是宝常经!”
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我心中嘀咕:”天晓得你念的是’宝常经’还是’饱肠经’,念与不念还不是你自家说了算!”
”你切莫以为咱躺着念经是礼佛不周,其实只要心里有佛,怎么念还不都一样。
像师父那般正襟危坐也成,像老猪这般躺倒了念也成,甚至边拉屎边念都成——吃喝拉撒睡哪儿不是道场!
那个鞋儿破帽儿破疯疯癫癫的济公和尚不是也说过: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嘛。”
他两手合什,一本正经朝西礼拜。
我对此绝无异议,念经须用真心,而非走过场。
常见有人非得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才肯口诵佛号,便觉得极为可笑。
一个人独处暗室即不再唪经么?
儒家尚知”慎独”,佛家弟子岂非更须明白个中道理?!
子女行孝亦非做与人看,平时不尽孝,死后瞎哭闹又有何用!
二师兄迅速做完功课,打了会儿愣神,忽然转顾我道:
”老沙,你肚子饿不饿?”
我笑笑,——当然饿了!
事实上我的肚子也早已叫了好几通,却被我强行克制住想要摄食的欲望。
昔日我佛在大雪山苦修,每日只吃一麻一麦——他老人家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按理说以猴儿哥的脚程早该赶回来了,怎的到现在还未见踪影?……”
二师兄捧着肚子,朝大师兄逝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瞧白龙马多好,最低限度人家还有草料吃,这弼马温可把师父咱们三个害苦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