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到了,这厢谢平生就愁着一张脸和她说话了:“白儿,这是叔叔的外甥女歌儿,前几日,她全家惨遭杀害,只有她在家丁的保护下投了出来,前来投靠叔叔。”
嗯,的确有点惨。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谢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见自家外甥女哭得梨花带雨又不得不说:“叔叔给她安排的院子,她说住得不习惯,和叔叔说,挺喜欢你的那个院子。”
原来是看上了她的东西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不好受,白儿,叔叔给你重新找个院子,比先前的大比先前的好看,你看?”
得了,根本就不用问她,直接让她搬的意思。
既然谢平生问了,她总要回答,寻思琢磨了好久,脑子一抽:“怎么没被灭口?”
谢平生:“……”
深感到谢平生的不可思议,她连忙力挽狂澜:“真可怜。”
谢意歌虽然哭得惨兮兮的,不过还是没忘记顺杆爬,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柔柔地道谢:“冷白哥哥,谢谢你。”
这声冷白哥哥,成功把她给交得浑身鸡皮疙瘩。
当天,谢意歌就欢天喜地地搬进了她的院子,顺带还帮她收拾了她的包袱,委婉地把她送出去了。
伏昭虽心有不甘,也没办法。
谁让她寄人篱下呢!
人家是老大,人家说了算。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谢意歌为什么喜欢她那个院子,还跑去谢平生那里装可怜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只有一个理由:她想要和燕隐行住得近一点。
本来吧,谢意歌这小心思,她是不放在心上的,燕隐行对谢意歌来说是个宝贝,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始终没有料到,谢意歌喜欢燕隐行这件事,会成为她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叫谢意歌的这个女子,让她生平第一次学会了厌恶这个词儿。
她到谢家的第二年。
整日和一群孩子厮混在一起,上山下海,摸鱼玩乐,好不自在。
逐渐的,她就发现,燕隐行其实是个假正经,有一次她正带着一群野孩子在莲花池中偷摘莲子,顺带摸鱼,一回头,就发现燕隐行躲在旁边偷看。
看见她,立刻拔腿就跑。
她心中狂喜,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到了夜里,就偷偷爬上燕隐行的阁楼,对着正在正正经经看书的燕隐行就是一通软磨硬泡。
强烈要求他加入她的玩乐计划。
燕隐行自是不肯,还仗着自己的武功比她好,把她从窗口丢下了阁楼。
本来她可以用轻功轻松落地的,好死不死的,那天她慌忙之中来不及用,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还摔断了左手,躺在地上就哇哇大叫。
燕隐行没料到会这样,小大人也不矜持了,跑下来就背着她去找大夫。
这一幕,正好被谢意歌看到了。
在医馆,大夫正在给她正骨,她疼得下意识拽了下燕隐行的手臂,直接把他扯到了跟前,环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抱得死死的。
一阵鬼哭狼嚎,也顾不上燕隐行嫌弃她的事儿了。
也是奇怪,一向对她冷脸冷眼的燕隐行,那天竟然没有推开她,清隽的小脸发白,任由她又抱又咬。
这时候,谢意歌冲了进来,看见他们俩抱在一起,气得大小姐的矜持都顾不上了,哼着声喝她:“冷白,你快放手。”
她疼得顾不上她,燕隐行虽面容冷清,却喝退了谢意歌。
谢意歌一怔,眼睛红着就跑出去了。
从医馆出来后,谢平生把他们俩叫到了书房,心疼地问这问那,最后看向燕隐行,黑着脸问:“隐行,是你把白儿从阁楼丢下去的?”
虽然他知道燕隐行一向循礼雅正,不会做粗鲁之事,传闻在外,也不得不亲自问燕隐行。
燕隐行脊背笔直地站着,一向坦荡磊落,马上就要和谢平生认错。
她拉了他一把,把他护在身后,笑嘻嘻地和谢平生说:“谢叔叔,不是燕隐行丢我下去的,是我捣乱想要吓他,爬到他的阁楼上不小心摔下来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总不能让燕隐行受到处罚,众人眼中的燕隐行,是完美无瑕,高洁雅正的。
她也不能害了他。
反正,她已经劣迹斑斑,也不在乎多一件。
“真的?”谢平生不相信地看着她。
燕隐行也微微诧异地看她,她用好着的手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谢叔叔,是真的,是我的错,你就不要怪他了。”
最后,谢平生半信半疑,把他们两都训斥了一顿,就放了他们。
也没有责罚。
后来伏昭想,当时谢平生应该是知道,是燕隐行把她丢下阁楼的,只是他有自己的私心。
她就是一个故人的孙女,而燕隐行是未来的北境王。
怎么说,都不能让燕隐行留下不好的污点。
见她出来承担了错误,谢平生也就顺杆而上,把这件事情给定性为她的顽劣了。
此事不了了之。
从书房出来之后,燕隐行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响的,看起来有些自责。
她受不了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不要自责,也就是疼几个月,几个月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只可惜了,这几个月,不能去山上猎鸡也不能到湖里摸鱼了。”
在她说前一句话的时候,燕隐行的脸色还是自责的,后一句话之后,燕隐行就不自责了。
他讥讽她:“活该。”
说完就走了。
她一阵郁闷,朝着他背影控诉:“哎,燕隐行,你个没良心的,我手都断了,你都不扶我一下就走了。”
“你又不是脚断了。”少年留给她一个洁白冷清的背影,入了书阁。
她跺脚气恼,那个生气啊!
暗暗发誓,不再理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了。
这个誓言,到第二天就不攻而破了。
先生布置下来作业,她看着那些晦涩的古籍一阵头昏脑涨,只好腆这脸去找燕隐行。
这一次,她心有余悸,不敢爬窗子了,从门口走。
燕隐行端正地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写字,春~光从窗外渡进来,落了他一身,十五岁的少年,已经颇是仙气飘飘,清风雅骨。
她看得有些心痒,讨好地趴到他的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