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到了!
左深深喉咙间那股力道骤然放松。
她瘫坐在地,止不住的猛咳。
她能拖延的时间,只有这一分钟了!
或者说是霍齐修用四百万帮她拖延的时间。
只有这唯一的一分钟。
接下来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她早已在心中预演。
“哈哈哈……”男人抱着手机,看着上面一串零仰天大笑,一张满是横肉的脸,笑得极尽扭曲,“既然我钱到手,你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至于这些钱……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拿给我逍遥快活。”
左深深闭上眼。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
她从不认命,可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看在四百万的份上,我下手痛快点!”男人摸出匕首,匕首上寒光凌凌。
匕首在他手中一转,寒光直逼左深深的心脏!
血光四溅!
黑夜里犹如一根根暗红色的丝线,喷洒在草丛中。
左深深猛一睁眼!
这血不是她的……
是那个男人!
男人眼睛骤然睁大,眉心处赫然一个对穿的洞,鲜血还在流。
模样狰狞。
俨然似林中的厉鬼。
他手中还握着那一柄闪着寒光的刀。
他睁着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左深深,然后,轰然倒地。
左深深愣住了,说不清是惊恐还是什么,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太大!
她不是没见过死亡。
可这男人就在她的咫尺之遥。
她连他眼底的不可置信、愤怒与狠厉,都看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惊恐像是无形的幕布将她盖住,压抑得死死的,没有一丝空隙给她呼吸。
她脑中嗡嗡作响。
所有的意识,都凝聚于男人死前留在她大脑中,那狰狞的面孔。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训练有素,沉稳干练。
为首的人穿着一袭黑色风衣,步伐急促却一步步沉稳,修长清贵的眉微蹙,三两步走到左深深身边。
是霍齐修来了。
“还好吗?”霍齐修蹲下身,双手环着她的肩。
一双深邃的眸凝视着她,沉冷的目光中是担忧。
左深深呆呆的,眼睛没有半分神采,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男人躺在一边,安静地如同鬼屋里的雕塑。
“深深,”霍齐修喉间发紧,看着左深深这模样,心疼得声线有点哑,“我们回去了。”
他扶起左深深,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
左深深是呆呆地,依从地半靠着霍齐修。
霍齐修的下颚线紧绷,心脏犹如被一根丝线拴紧在一起。
怀中的人犹如一具木偶。
不哭,不笑,不言,不语。
她空洞无神的双眼,犹如利剑刺在他的心上。
他本不想在她眼前杀人。
可他还在十几米远,已经来不及了。
他别无选择。
……
游轮顶层的套房客厅,豪奢的真皮沙发中间,霍齐修双腿交叠而坐,浑身透着衿贵。
双目却是骇人的阴沉。
“查到了?”霍齐修指尖夹着烟。
明明是轻薄的烟雾,此时却像是厚重的乌云般压抑。
“查到了。这个男人背后的人,是来参加考核的艺人,叫李珍惜。”陆舟低头回答,脸上亦是散不开的沉郁。
今天左深深的模样,把他都吓到了。
这一次,左深深确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人呢?没带过来?”霍齐修俊逸无侑的脸上,冷若冰霜。
“少爷,若是我们现在安排人进入森林里查找,动静太大。我担心经过这一次,会影响到左小姐以后在剧组里……”陆舟拧着眉。
要真是今晚把雁鸣岛翻过来找一遍,影响确实太大了。
他们倒是无所谓,就是左深深那里……
陆舟见霍齐修不说话,知道是在考虑刚才自己所说,于是又道:“等考核一结束,我立马将那个女人带过来。”
“不用。”霍齐修薄唇吐出烟,迷蒙的雾气遮住了他漆黑的双眸。
看不清神色。
他声线低沉,犹如在深渊里奏响的暗黑钢琴曲一般,道:“见到后,问出主谋,就不用留命了。”
“是,少爷。”陆舟颔首,后退,准备出门。
临走前,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左深深似乎在里边,呆了有一个小时了。
陆舟只瞥了一眼,便疾步退出。
浴室门推开,水雾漂了出来。
左深深穿着浴袍,低着眉眼,一步步走进客厅。
霍齐修起身,将烟掐灭,修长挺拔的身姿透着一分颓然和无力。
他走过去,虚扶着左深深,“很晚了,休息了吗?”
左深深点点头,没吭声,平日里殷红的唇瓣没有多少血色。
白皙剔透的脸颊,却在浴室的高温下熏出了红晕。
左深深踏步进入卧室,躺到了床上。
霍齐修替她盖好被子,起身关灯,坐到床边。
黑暗中,他身姿坐得笔挺,指骨分明的手紧紧握着左深深。
良久,黑暗里,才传来左深深轻微颤抖的声线,“齐修,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人临死时盯着我的眼神,那双眼睛像是一口血洞,想要把我吞进去!”
“深深……”霍齐修俯下身,轻轻拥着她。
左深深向来不喜欢霍齐修对她亲昵。
可现在,她伸出手,把他抱得更紧,不再出声。
……
不知过了多久,左深深睁开了眼。
她挣脱开霍齐修的怀抱,起身。
他睡得很熟,并未察觉。
左深深换上干净的衣服,推门出去。
站在门口的陆舟原本靠在一旁,迅速打直了身子,“左小姐。”
“陆助理,麻烦你找几个人跟在我身后,陪我再进雁鸣岛。”左深深脸色苍白,依旧毫无血色,边说边往外走。
陆舟先是一愣,接着慌忙转身,“那我先跟少爷说一声。”
左深深脚步一停,拉住了陆舟,“别。”
陆舟为难道:“左小姐,万一要是出事了……我担待不起!”
才出了这件大事,要是左深深再出了什么差错,陆舟恐怕得被剥层皮。
“他今天因为我也累了,让他休息吧。你安排几个身手好一点的人跟着我就行了。”左深深的语调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