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春天里天亮的很早，手指扭动开关打开燃气，一小会儿热油就开始冒出细小的烟，鸡蛋倒进去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蛋白慢慢凝固包裹住中间的橙黄蛋液，小心的翻动着生怕破坏掉它的形状。晴子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正在厨房的许一，“哥哥，早啊。”嗓音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沙哑。“早，快去洗漱吧，饭马上就好。”许一抬头温柔的看了一眼晴子柔声说着。“知道了。”晴子回答着拄着拐杖慢慢的离开了客厅。
早上的阳光刚好洒进窗户，晴子抬手挡了一下有些刺眼。吃了一口后仍旧觉得不舒服，晴子端起食物艰难的挪到身体到了餐桌的一处阴影里。许一看着一直在动的晴子笑了笑说，“就那么不喜欢阳光吗？”晴子招了招手示意许一也换一下位置到她的对面来。许一宠溺的摇了摇头，端起食物做到了她的对面。
“哥哥，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个相声里面有个男孩讲了一个笑话特别好玩，我讲给你听吧。”许一喝了一口牛奶点了点头说，“好啊。”晴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哥哥你知道什么矿泉水喝了能让人开心吗？”“许一配合的摇摇头像是哄小孩一样的问，“是什么矿泉水？”
“娃哈哈。”晴子憋着笑说，“而且还得是结巴帮忙去代购的娃哈哈，因为结巴会说，我要娃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许一没有懂晴子笑的点，可还是陪着晴子一起笑了起来。晴子笑着断断续续的说，“娃哈哈哈哈，双倍的快乐。”“哥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看的时候差点笑死我。”
许一看着开心的晴子细心的给她递了张纸巾，示意她嘴角的牛奶痕迹。晴子接过纸巾仍然笑着胡乱的擦了一下嘴角。“你那么喜欢看相声吗？”许一好奇的问。“嗯，特别喜欢。”得到晴子的肯定回答后许一点了点头，“知道了，有机会的话哥哥一定带你去看。”晴子停住笑意看着许一，“不开玩笑的吗？”她认真的询问。许一点点头，“不开玩笑。”“一定，哥哥一定带你去。”晴子嘴角再次咧笑的比刚刚还要开心。她说，“好，一定!”“不过他们的票可不怎么好买。”晴子又嘟囔了一句。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又照在了晴子的身上这一次她没有察觉，她在认真且坚定的确认，她说，“不开玩笑的吗？”“好，一定!”对面的许一依旧还在阴影里，可他还是对女孩说，“不开玩笑。”“一定，哥哥一定带你去。”
许一小心的扶着晴子走到了校门口，柳川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其实还未走进时晴子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柳川。他无聊的在原地来走去，好像在等什么样子。晴子有些不确定却又觉得他可能是在等自己。柳川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晴子小步的跑过去自然的从许一的手里接过了拐杖。晴子的心里很高兴，“原来他真的是在等自己。”
“我扶她进去吧。”柳川笑着冲扶着晴子的许一的说。晴子单脚蹦了两步，站到了柳川的旁边，“哥哥你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许一将手中晴子的书包递到了柳川的手里唠叨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人很多，小心点不要被碰到了。注意安全。”晴子笑着点点头撒娇的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走吧。”
柳川用手指了一下许一手里拎着的小盒子，白色半透明的盒子里装着一小块精致蛋糕，“这个不是晴子的吗？”晴子看了一眼蛋糕笑着说，“那可不是给我的，是给薇薇姐的。”“而且我不喜欢芒果味的蛋糕。”这话语里似乎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许一没有察觉像是有些害羞一样的笑了一下没有否认，“那我先走了，你在学校注意安全。放学时我来接你。”“嗯，好。”晴子乖乖的回答。
柳川弯下腰示意晴子上去，晴子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疯了，进去被老师看到可是要挨骂的。”晴子瞪着眼睛看着柳川。“疼，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呀。”柳川摸着后背埋怨的说，“我背你走的快些呀，老师看到了也会夸我热心帮助同学的。”“切，胡说八道。”晴子撇嘴说着，伸手拽过了自己的拐杖，“用不着你帮助同学，我自己可以的。”
“哎，你哥哥看起来很喜欢昨天的那个女生啊。”柳川跟在晴子的后面斩钉截铁的说。晴子的脚步突然停下来，柳川连忙也停下来，差一点两个人就撞上了。“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我要是撞到你可怎么办。”柳川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说我哥哥很喜欢那个女生。”“难道不是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吗？”晴子吃力的转过身去询问柳川。“怎么只有一点点喜欢，你看看你哥哥的眼睛，从眼睛里都是能看到的。”柳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眼睛里能看到是特别喜欢吗？晴子不解的问，“当然了，从眼睛里什么都能看得到。”晴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没有再理会柳川。
校园里不知名的树开满了大团大团白色的花，风吹过带来淡淡花香。晴子失神的想，“为什么我看不到别人眼里爱意的深浅呢？”“什么样子的眼神才表示真的特别喜欢呢？”
晴子想不明白，外婆离开时她还太小看不懂眼睛里的爱，后来长大了却也没有人再去爱她了。晴子如何能明白别人眼里的爱呢？她都未曾拥有过。
那些一眼就能察觉别人眼里喜欢的人大多都是被偏爱着长大的，他们的感官发达能轻易的感受到来自别人的爱意，并且相信爱接受爱。
“哎晴子，你不喜欢芒果味的蛋糕，那你喜欢什么口味啊。”
“草莓。”
许一将蛋糕小心翼翼的放到李薇的桌位上，一晚没有睡被困意冲垮的李薇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许一。“你来了。”声音疲倦的很，许一听出来她的不适，担心的蹲下身子与李薇视线相对，“你还好吧，是昨晚淋雨感冒了吗？”李薇被突然凑近的许一吓了一跳，她忙直起腰来，许一也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没有，就是睡得有些晚困了。”许一听到安心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蛋糕，“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喜欢芒果味的蛋糕，我今天路过甜品店时刚好有卖的就给你带了一个。”“那个阿姨说吃甜品心情会变好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尝一下吧。”
李薇端起蛋糕看了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小心翼翼的将蛋糕放进书桌里，“那我中午吃，谢谢你啊许一。”许一看到她笑了自己也很开心，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许畅畅给打断了，“来这么早啊，你昨天怎么回的家呀。”许畅畅跑了过来背上的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你不是没有伞吗？我昨天去隔壁班借到伞回来你就不见了。”“我昨天带了伞的。”许一客气的回答。“啊，是吗？”“嘿嘿，我忘记问问你了还以为你一定也忘记带了。”许畅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说。“走吧走吧，回座位了。”说完就拽着许一回到了座位上。
许畅畅坐下后开始认真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盒一盒的保健品，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全是过节时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那些比较管用，但是你吃点总没有什么坏处的。”“强身健体。”许一听到一下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表示拒绝，“还是算了吧，这么多我可吃不完。”许畅畅也不听许一的话，拿出许一的书包不管不顾的一股脑都塞了进去。许一无奈的笑了笑，“那谢谢你了。”许畅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客气什么呀，咱们都是哥们。”两个人眼睛对视一下都笑了出来。
傍晚课间时，李薇给许一递了一张纸条。
“如果可以，放学后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好。”
李薇最喜欢海边的秋千，两只梅花鹿模样的支架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环，人坐在上面就轻轻的前后摇摆，像一个缓慢的秋千。鞋子触碰到绵软的细沙擦出两道痕迹，眼前的海水在夜色中变得昏暗声音轰隆隆的在耳边响着跟怪兽嘶吼一样的凶猛。。在路边昏黄灯光照耀下，浪白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层一层的涌上海面。
许一坐在李薇旁边的秋千上，梅花鹿的支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李薇此刻的表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许一谨慎的问。“前段时间我又看见那个阿姨跟我爸爸在一起了。我太生气了没忍住就告诉了我妈妈，他们现在离婚了。”“家里每天都空荡荡的，我总觉得我好像做错了。”李薇鼓了很大的勇气，说完这些就再也没有说话。
海风肆意的席卷海浪，发出呼呼的响声。海鸥已经消失在黑夜里看不清了。许一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有时候分开不一定是不好的，永远的离开才是。”“至少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只要他们爱你，不管在不在你的身边你都是拥有他们的。”
“那你呢？你恨你的父亲吗？”李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海风吹的眼睛有些疼，许一伸手揉了揉眼睛，瞳孔里似乎揉进了许许多多的难过。“我不知道。”“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早早的告诉母亲我父亲出轨的事情，会不会最后她就不会那么偏激的拉着父亲跟她一起去死了呢？”“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你做的是对的，至少这样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李薇听到这些话有些惊讶，她的脚轻轻的接触沙滩秋千就停了下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故意触碰到你的伤心处的。”许一笑了笑走到了李薇面前，“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愿意说的。而且我们这是双向的交换，打平了。”“走吧，海边的风吹久了可是会感冒的。”许一朝李薇伸出手，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许一将李薇拉了起来，两人并肩踩着绵软的沙滩朝马路上走去。
海边的风吹到身上依旧有些冷，可是还好两个人靠近一些彼此都能温暖许多。
弯月，海边，晚风，浪花，秋千，这些浪漫温柔的字眼，前提是要和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