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裂纹越来越大,不时的还会有灰尘与碎石从上方落下,而且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声音,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微微颤动。
“吱吱……吱……”
原本逐渐逼近的声音突然停止在了不远的地方,传递过来的声音里慢慢变得杂乱无章,一种慌张失措的感觉渐渐漫延开来。没有多长时间,原本如同涨潮一般涌来的鼠群又像落潮一样退去,断断的十几秒钟里,徐川的耳边就听不到了它们的声音。
面前的墙壁上的裂隙越来越大,整栋墙开始扭曲变形,慢慢撕裂开了一个勉强可以让人爬行的裂口,并且还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意识已经模糊的徐川艰难的让上半身从裂缝里面挤了出去,身上全是因为刮擦而变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死命的扣住墙外的地面,一寸一寸把自己慢慢拔了出来。
就这这时,原本轻微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震动也变得越来越明显。随着某一个阈值的到来,徐川脚下原本踩着的那些碎石开始了一种雪崩式的坍塌,而他现在倚靠着的墙壁也逐渐开始倾斜。
紧接着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处本处于地下的空间猛的被压缩,让徐川只能紧紧的贴在墙上,然后又在下一刻因为上面楼板或者是支撑物的断裂猛然扩张,甚至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可以供人站立的狭长通道。
随着冲击的传来,有大片的灰尘从下方扩散而起,让周围空气的能见度变得极低,如同粘稠的泥浆一样。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空气中突然间有了光。
在无边的灰尘涌上来之前的一瞬间,徐川还没有完全停转的大脑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里是外面,那里有活下去的可能,而这个机会如果不抓住的话,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
于是身体的机能被压榨到了极限,大量的肾上腺素刺激着徐川的每一根肌肉和神经,原本因为从地下挣脱而拉伤的肌腱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强迫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就像一个破破烂烂又努力开动的机器。
徐川一步一个踉跄地跑向光照射过来的方向,因为适应了黑暗又突然看见光线的眼睛流下了大量的眼泪,如同失明了一般,只能看见模糊的色彩和白茫茫一片。
震动还在继续,地下深处又穿出了好几声金属扭曲变形发出的刺耳声音,刚刚稳定一些的空间又在极速变化,徐川身前的通道好像收到了外力的挤压,缓缓改变着形状,变得越来越逼仄狭窄,而原本出现的出口也逐渐开始坍塌收缩。
现在徐川离通道的尽头仅仅只有最后的几步了,而出口坍塌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拼了!”
榨干了身上最后一点体力,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拧紧了的弦,然后一瞬间崩开,给了徐川最后一跃的动力。
就在最后出口被碎石和钢铁封闭前的最后一刻,徐川的身影终于从里面钻了出来,而那个原本被撕开的出口已经悄然间合拢,埋葬了其中的一切。
徐川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用缺了半截中指的左手捂着下腹的伤口,左脚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整整扭曲了一百八十度,变成了脚尖朝后,而且无力地垂下——这是最后徐川为了逃出来,不得不正面挨了通道中掉落的石头一下付出的代价。
终于逃出来了。
这是他第三次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就想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然后直挺挺地倒下。
……
大雨倾盆而下。
废墟上的一处搭建简陋的窝棚里面,一个左手缺了半个中指的男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在他面前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破破烂烂的本子上,用烧到碳化的木柴写写画画。
“……苏醒后的第九天,大雨……”
“……虽然外伤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但伤口还是发炎了,而且一开始从废墟外围找到的药店里面的抗生素已经快被我拿完了……”
“……还是找不到新的食物来源,这片废墟里面好像没有类似于超市的建筑,或者是都被埋在了最下面,我能找到的食物只有一种半流质的恶心浆糊。而这些东西的包装大都破损了,感觉最多还可以坚持三天,必须找到新的食物才行……”
“……还是没有见到当初在地下生存的那种变异老鼠,怀疑是只在地下觅食的特殊品种……”
“……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但是找到了很多子弹射击留下的弹壳,至今仍然没有见到别的活人,不知道我穿越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已排除地震可能,发现完好建筑,但里面有大量尸体,疑似被屠杀所致……”
“……至今不清楚具体时间,找不到任何类似于日历的东西……”
没错,徐川幸运的活了下来。在他第四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各种伤口几乎已经要了他的命。
那时徐川发着高烧,各种发炎的症状让他的身体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可能是因为整个废墟再次坍塌的缘故,徐川因为地形的改变,在倒下之后滚出去很远,又在身上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时他的左脚已经完全断了,仅仅只有半截是连着肉的。不过幸运的是,他醒过来的地方还有几个没有完全坍塌的建筑,里面就包含了一个药店。
而且可能是因为当时涌出在空气里的大量灰尘,在徐川受伤之后就沾满了伤口,或许是加大了伤口感染的概率,但也起到了止血的作用,让徐川没有在昏迷过程中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徐川在药店里搜寻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上面标注的文字,只能找出有可能是抗生素的药品,然后大量药品一起服用。
就算会出现药物之间的相互反应,徐川也只能这样赌命。但很庆幸的是,徐川赌赢了。
药品的副作用的确出现了,包括且不限于呕吐,腹泻,嗜睡以及过敏反应,但没有特别严重——至少徐川没有因为这个挂掉。
在已经摸索了九天后,现在的徐川已经差不多能确定抗生素在哪几种药物里面了,吃药引起的副作用已经大大减小。
食物是从废墟下面搜集的,是一袋一袋的整齐包装,是在类似于仓库的地方发现的,但是包装破裂了绝大部分,能够食用的量极少,最多也就是维持十一二天的量。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徐川也停下了手里的写写画画,一副头疼的样子。
“想活着就必须离开这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