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在燕京城的最北端,王侯将相大都住在东城,西城则多显贵。南城大都是些平头百姓居多,当然南城占地最大,占了京城一半的地。南西城交界处便是京城最热闹的万福街,而林钰的别院便在万福街西边。这里闹中取静,景致也好紧临河道,河对岸便是红叶山。很多达官显贵都在这置办了别院,前面靠街,后边靠河。林家别院西南角处有座两进的小院,院子虽小景致却不错。本是林家买下准备与现有的别院打通连在一起的,因为久不来京城便先未动,林钰便让李忧先住在了这里。
一切收拾完已经是晚上了,二喜子跟着忙活了大半天再加上连日赶路便先回去睡了。
林钰还在李忧房内,李忧为他倒了杯水,林钰喝了两口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忧想了一会道“我七岁时生了一场病,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之后便跟着母亲从京城搬到了岭都,我对过往已经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母亲信中提到的舅父是谁。所以我想让你先帮我查一下我七岁之前李家的过往。我父曾中进士,朝廷一定会有与他有关的记录。”
林钰想了想道“好,不过时间久远,也许会需要一些时间。”
李忧无奈的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时间了。就是不知背后贼人势力多大,怕连累了钰哥哥。”
林钰摸摸她的头,声音低沉又略带磁性“忧儿以后莫再把我当外人。”
那一刻李忧的心好像被晃动了一下,但也只是晃了一下,她又变成那个沉着理性的李忧。不管怎样的情形,她都会做出最适合的反应。就如眼下的她,眼眶有些湿润,微哑着嗓子道“自从我娘死后,我总觉得自己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但是遇见了钰哥哥我又觉得,上天其实,还是眷顾我的。”
老实说林钰长的很好看,大抵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并且他出身富贵,谈吐为人皆上等。如果母亲不出事李忧大概会爱上他的,但现在她却不会了。所有的事都太蹊跷,她不敢完全信任任何人。何况林钰条件如此之好会真的倾心自己一个长相平平的普通人吗?她总怀疑林钰是另有打算的,只是自己如今还不得知而已。所以她想,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林钰将她拥入怀里,“能遇见你,我才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个吧!”他是林家的大少爷,下人们见了他只会阿谀奉承。母亲更是从小便对他严加管教,从记事起他从来没在母亲面前撒过娇。父亲虽喜欢逗他,一年却没有几日是在家的,所以他从小就觉得很孤独。却在见李忧第一面时,便被她清冷的气质所吸引。后来她母亲被害,她非但不像平常女子那般哭闹,反而安静的让人心疼。在与她仅相处一日时,又喜欢上了她身上的烟火气。她在他面前做任何事情都那样自然,从不矫揉做作。他很想走近她,却感觉李忧对他总有一种距离感。他去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也碰到过很多事,却仍然不知道在李忧面前该怎样表达自己。他从小见惯了大场面,他也不是爱害羞的人,却总在她面前脸红。他抱着她,忽然就有种想要让时间就停留再此刻的冲动。
李忧轻轻的从他的怀里挣脱,用手使劲擦了下眼睛“钰哥哥,上次你来京时我给你带的那些东西你送人了吗?”
“只是刚入京时送了宫里的淑贵妃一些。”
“嗯,可曾对她说过来源?”
林钰不明白她这么问什么意思,回道“尚未。”
李忧对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又道“若过几日她问起,你大可如实相告,只是不要说了我如今的位置就好。”
当初之所以要做些脂粉,一是因为自己只擅长做这些,而这些东西也不会打乱这个时代现有的秩序。二是她知道林钰若送人,所得之人定是非富即贵,到时自己便可小露头角。而如今不让人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除了想查害了父亲的贼人外也是为了躲那林夫人。还有,毕竟走的时候说了要去翼州与林钰退亲,林夫人大概最不愿见自己与他儿子在一起,她若知道必定再次想法加害自己。所以,自己若要出场,一定要名正言顺,且让自己出来之人势力比林夫人大。要不然自己贸然显露踪迹有何意义,方便别人杀自己吗?
林钰点了点头道“嗯,你做的芦荟胶我用了,以前从未用过这类物什,竟不知此物如此好用。京城较之岭都天干且风多,若能拿到市面上去卖,定能风靡燕京城甚至整个定安国。”
李忧道“卖是可以,只是我觉得要找个好时机。若能在京中贵人之间先兴起,到时在放到民间来卖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大卖。”
林钰笑道“忧儿说的是”。他是个商人,自是理解李忧所说的意思。
第二日巳时林钰准时去了皇宫,却在宫门口遇到了还在等待入宫的王宛凝。离得老远王宛凝就开始给他打招呼,林钰虽然不想理她,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两个人一起进了宫,淑贵妃宫里的人让林钰先过去一趟。淑贵妃也是王宛凝的姨母,所以照例她也是要先去给淑贵妃请安的,便跟着一起去了。
果真如李忧所料,这几日淑贵妃用了林钰给她的芦荟胶觉得很是滋润,特别是那盒水粉,比以往的那些胭脂水粉用起来更服帖也更贴合肤色。所以问林钰还有没有了,她想再要些赠给皇后娘娘当贺礼。
林钰道“那水粉倒是还有两瓶,芦荟胶却没有了。”
淑贵妃听后不免有些失望“那钰儿从何处所得,可否能再寻些?”
“这原是进京时钰儿的未婚妻所赠,此乃她亲手所制,别处未曾见过,也不知做法。只是前两日母亲寄信来,忧儿与我解除了婚约去翼州去了。”
王宛凝一听李忧解除了婚约,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淑贵妃与林夫人一直有书信来往,自是知道的,却仍假装不知情的问“好端端的怎会主动解除婚约?”
“母亲信中也未明说,钰儿也尚不明是何原因。”
真是没想到那丫头竟有这些能耐,其实她不仅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用,更是想用这些东西完成其他的目的。于是,她笑了笑道“即使退亲了也没必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林家人向来大义,定不会去为难一个姑娘家的。钰儿能否想法将她接入宫来,反正她孤身一人也没个照应的,不如就在宫里陪陪我如何?”
林钰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钰儿试试吧!”
一听要将李忧接到宫里来,王宛凝却有些坐不住了“李姑娘娘自在散漫惯了定不会喜欢被宫里的条条框框困着。姨娘若是无趣了,可以找凝儿来陪你呀!”这王宛凝真的是被家里给惯坏了,情商堪忧。听不懂淑贵妃话里的意思就算了,什么叫宫里条条框框多?何况这些规矩可都是先皇所定。
毕竟是亲侄女,自己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淑贵妃依旧好脾气的笑着道“凝儿能来陪我自是好的,但一个敢随随便便就退了林家的亲,又能研制出这些新物件的姑娘,定也是个妙人。我也很好奇,想见上一见。”
王宛凝还想在说些什么,淑贵妃却打断她道“宴会马上就开始了,你先与我一起去和皇后宫里吧,钰儿也该去东宫了,楚歌怕是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