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听起来她似乎不愿意一直待在京城,齐年柏低头沉思着。
明盛看起来好像也没期望林安安的回答,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着端起酒杯,再次喝起了酒。
原本林安安让人取酒是为他二人准备的,自己并没有打算喝太多。从她来到大齐,还没有喝过酒,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酒量在哪里。
只是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喝着,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好几杯。
夜色渐浓,星斗满天,露水浮地,点点凉意升起,这场宴席渐入尾声。
林安安唤来翠意将宴席撤下去,明盛和齐年柏也就告了别,各自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万籁俱静,林安安脸上晕开了酒后的酌红,双眼朦胧,原本清冷的凤眼里含满了怜人的水意,垂到腰间的青丝在夜风的轻抚下左右晃动,不时露出那纤细的腰肢。
她往上牵住一边裙角,露出一双绣着金纹的锦色锻鞋,鞋头上缝着一颗粉色圆润的珍珠,在这月色的打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林安安忽然兴致一起,走到回廊下,就这样提起裙边踮起脚,只剩脚尖着地,一踮一踮地往前走着,小心翼翼地踩着鹅卵石上的月光。
夜凉如水,亭廊下此刻分明的只有那鹅卵石和踩着石头的女子。
回廊转角处,齐年柏正握着玉佩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漆黑的双眸里一片暗沉,还有着猛兽见到猎物时的热血沸腾。
眼前的画面仿若梦里误入仙境,只见到那纯真的神女在漫天星河中踩踏而过,顺着这闪亮的星河渡过黑漆漆的夜空,白茫茫的月光落在林安安素色的衣裳上,浮起如梦似幻的光雾,让人恍然发觉眼前的人就要飘然远去,消逝在眼前。
齐年柏心里蓦然发紧,大步跨过,走到林安安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哑声问到。
“我在玩游戏啊,这个游戏叫别踩白块,可我偏要踩。”林安安面上仍是一片冷静,只有那两颊的醺色和眼底的懵懂,表明了她已然醉的不轻。
林安安推开挡在她身前的齐年柏,继续踮脚向前走去,因着踮脚,重心不太稳固,腰肢摇曳似风中的花朵。
齐年柏在她身后看着,修长的大手缓缓握紧,露出好看又分明的骨节。
他默默跟着她走到回廊下,看着她走到鹅卵石小道的尽头,转身坐在回廊边的横木上,一双还未有他巴掌大的小脚一晃一晃,惬意得很。
他再次走到她身前,弯腰看向她,“你很高兴吗?”
“是啊,我很开心,想吃点心,想睡在软绵绵的云里,想要有双透明的翅膀飞到树上……”林安安开始胡言乱语,说着自己的奇思异想。
“你为什么开心呢,是因为我要离开了吗,是吗,是因为齐年柏吗?”
“我就是很开心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了,小反派要去边疆了我也很开心,这次肯定不会黑化了。”林安安意识不清,但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努努嘴,有点不耐烦,还是心情很好的回答了他。
“小反派……”
原来她在心里都是这么叫他的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黑化,都是什么奇怪的话。
不过,虽然没有明白这个称呼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了,他在她心里,是不同的,甚至于,是很特别的。
那就大方的接受这个称呼吧,他无奈地想着,嘴角却难得泛起了几浅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般盛开在这夜色里,却无人注意,唯一能看到的那人却是醉的不轻。
突然,林安安伸出手去推了齐年柏一把,但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醉酒之后更是身娇体软,齐年柏还以为她是拍他,故而纹丝不动,正有些迷惑。
林安安看见他分毫未动,不由羞恼,眼尾浮上一层泛红,眼中水意更甚,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你把我的光都挡住了,你蹲下来。”
齐年柏一时愣神,这一迟疑,让林安安更加生气,她气恼的想瘪嘴,发觉做不了这个动作,心里不由得漫上浓重的委屈。
之前从现实世界的猝死到直接投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画面一一浮现,原本压抑的心绪狂涌而上,无边的委屈从眼眶里溢出,碎玉似的泪珠一滴滴落下来。
齐年柏看到她委屈落泪,一时慌乱手足无措,赶紧蹲下来,仰头看她,“我不挡你的光,你别生气。”低沉紧绷的声线里满是诱哄和仓皇。
林安安酒劲正上来,齐年柏这么一哄,她更是委屈,像个孩子般糯声控诉:“你们都欺负我,我来到这里,还是个面瘫,想笑也不行想生气也不行,你还抢走我的光……”说着说着,言词越来越含糊,齐年柏也听不清她后面的话,只好哄她,“别气,我一定找到大夫帮你治好,让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说着齐年柏就着蹲身的姿势直起自己的背部,伸长了胳膊去轻拍林安安的肩膀安抚她。
星光温柔,就这么看着庭院里一坐一蹲的身影,仿佛要把这刻为永恒。
上头的酒劲上去,林安安的意识也渐模糊,眼皮慢慢耷拉下来,直接往前一扑。齐年柏原本就一直注视着她,赶紧伸出手把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穿过膝盖,像抱婴儿的姿势把她抱起来。
她的头靠在齐年柏的左肩上,呼吸吐纳都朝着齐年柏,齐年柏脖子上泛起一阵潮红和痒意,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憋住一口气又长长舒了出来,齐年柏这才抱着林安安往竹楼里走去。
把人抱在怀里,齐年柏才发现林安安是多么瘦弱,比他平日里练武时举的石锤还要轻上几分,怪不得老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让她多吃点,齐年柏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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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医谷里。
顾灵儿已经理清了原身的记忆,正想着日后的打算。
顾灵儿占据的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和她的性格也差不多,都是有点社恐话不多。而且两人同时学医,只是顾灵儿是从医科大学毕业,成为一名正正经经的护士,而原身师从圣医谷谷主,精通药理毒术。
看来她还是要先把这一身药理毒术掌握熟练才行,好在她原本就有相关医学知识,触类旁通,想来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圣医谷里人口不多,大多是药农和圣医谷弟子,大家平日里都是在自己的住所潜心研读医书,遇到有人求医或是药草采收时才会出门,所以原身死亡才会没人发现,顾灵儿想着也刚好方便她行事
一个月后,顾灵儿走出自己的院落,舒展自己疲惫的四肢,极目望去。
圣医谷三面环山,只有一面开口,既是出口也是进口。圣医谷正处在半山坡上,山下是几处村庄。袅袅炊烟,山上丝丝云雾,一片苍翠之中还能听见不同的鸟啼。
这里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倒是十分宜居。比起现代高楼工厂下的一片灰扑扑要令人舒爽得多,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住上独栋小别墅了,顾灵儿愉快地想着。
她是名孤儿,一路被一户人家里的老人帮扶资助长大,大学毕业之后她为报答人家,除了基本开销之外,剩下的钱她都给了这户家庭。没想到这户家庭在老人去世之后,胃口越来越大,不断伸手超她要钱,她念及恩情,也都努力省钱给了。
不久前那户人家的儿子出了车祸,手术后左腿留下后遗症,走路跛脚,这对夫妻竟然要求顾灵儿嫁给他们儿子照顾他。顾灵儿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当做物品来还恩情,他们又去她工作的医院闹事。
她在心力交瘁之际,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圣医谷的顾灵儿。
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顾灵儿想着,既然来了这里,有了大把时间,当然不能只留在圣医谷里度过余生了。她准备过阵子就出谷去外面游历,看看这锦绣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