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母不忍直视的收回了目光，总觉得苏妲己今日份的浑话很是刺激头皮。
“妲己。”
“嗯？怎么了阿娘？”
苏母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心中可有那么几位中意的郎君？”
“啊？”苏妲己小手一抖，差点没拿住勺子。
什么心中？什么中意郎君？为什么还是“几位”？
“阿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苏妲己不满地嘟囔着：“不是说好了这件事由我做主的吗？您的态度让我很没安全感啊。”
就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把婚嫁放到桌面上，罗列出一大张的合适人选，然后逼着她在里面挑个能将就的一样。
苏护见她皱眉，急忙轻咳几声，朝着苏母使了几个眼色：“正吃饭呢干嘛说这个，再说了，之前也确实说好让孩子自己做主的，孩子都没开口呢你急什么？”
苏母不说话，狠狠的瞪了回去。
急什么？还不是你搞的！
苏妲己不知道他们背着自己都商量了什么惊天大事，但看到向来温婉的阿娘竟然去瞪爹爹，登时心下便凉了半截。
“看这阵势，估计阿娘是铁了心的要反悔，不然为什么要瞪爹爹啊......”
苏妲己越想越慌，脑内飞速思考了半天才硬生生憋出来一句：“我有心上人了，你们不许给我瞎安排。”
苏母：“真的假的！”
苏护：“......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苏妲己朝后瑟缩了一下，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搪塞话能激起他们那么大的动静。
苏母已经忘了她问那个问题的初衷了，本来打算说说就算的，谁知道还真能误打误撞的炸出来：“妲己乖，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是啊是啊，正好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安排了，爹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连对你的关系都微乎其微，所以你的婚事爹说什么都要给你办个最风光的！”
“......”
面对眼前两人的炯炯目光，苏妲己握着勺柄，露出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种深奥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呢~
“天机不可泄露。”苏妲己从牙齿缝里拼出了这句答案，他们若是再多朝深处问一句，这饭她就不吃了。
虽然这顿饭已经快吃不下去了。
苏母两人看着女儿万般为难的神情，意见短暂的统一了一瞬。
女孩子家情窦初开，不好意思说出来也是正常的，反正心中有了人选以后便好办了，到时候时机一到，依着礼法去婚嫁就行。
“那竟然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好了。”苏母顺着台阶下去，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饭后，苏妲己或许是被今天这诡异的氛围给吓着了，回到闺房之后就把门窗给关上了，搞得衔环一直都紧张兮兮地守在外面不肯走，生怕她一个情绪失控就闹出什么事来。
苏母则回到书房仔细琢磨着这件事，总觉得那个人大概率是苏华灿。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先天条件，而且她跟苏华灿的双亲也经常见面，双方都很聊得开。
这事若放到以前，她早就兴冲冲地跑去和苏护商量，恨不能敲锣打鼓的到处传宣这么一对儿金童玉女，可如今却......
“啧！”苏母彻底将心底的几分激动给压了下去，以后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动都还不知道呢，哪还有条件去张罗这些事？
“苏华灿那个乌鸦嘴，我明天是不是要去夸他料事如神啊？”
苏妲己把头深深地埋在被褥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都没地方撒，只能把这件事的因由全推在苏华灿的身上，在心里默默的将其反复鞭尸。
“都怪你都怪你，肯定是你的嘴太开光了，说什么准什么！真这么灵光怎么不多说点好话......”
总觉得爹爹回来之后家里就很不安分啊，苏妲己翻了个身，开始细细的端详着房梁上的纹路，她向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隐隐约约中总有些东西和往常不大一样了，但非要说的话，又描述不出来。
“要是被苏华灿给知道了......”苏妲己闭上了眼睛，他肯定会大笑特笑的嘲讽她多想吧。
“......”
不对哪。
苏妲己眉头一皱，为什么每次只要联想到他画风就这么的清奇？不是点满嘲讽技能，就是疯狂拉仇恨，用苏超的话说就是：“明明有着那么好的先天条件，见了面却都像是要干仗一样。”
绝对是苏华灿的问题。
苏妲己非常严肃的在心里做了评定，眼一闭就要睡过去，反正清醒着也是烦的慌，还不如睡着了来着轻松。
屋外，衔环依旧趴在那里不走不动，本来以为夫人的举动会很让她生气的，回了屋说什么都得小小的闹腾一阵，可没想到自己在外面站的腿都酸了还听不到半点动静。
“小姐长大了，性子沉稳了许多呢。”衔环欣慰地笑了笑，转而又情不自禁的心疼了起来：“小姐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消化着情绪，心里得有多难受啊，估计今晚连觉都要睡不着了。”
这么一想来，她还是非常的怀念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呢。
“小姐。”衔环轻轻地叩着门扉：“小姐若是烦闷，衔环可以一直陪着小姐的。”
然而屋内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
“怎么那么安静？”衔环双手撑住门扉，极缓慢的把那木门给打开了一条小缝——
“......”
主仆有别，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仆人的如果想骂的话在心里过过瘾就好，万不可出口顶撞......
衔环微笑着将那条小缝合上，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几句规矩之后便整理衣衫，保持着和善地面容找苏母汇报去了，您的爱女心宽的很，一点都不别扭，睡的特别香！
可惜侯府的苏夫人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你说苏妲己她又睡着了？”
衔环自动忽略了那个“又”字：“小姐的性子就是这样，一遇到烦闷事儿就会用睡眠来逃避，现在小姐正在屋里睡得香甜呢，夫人若是不放心，衔环可以陪着夫人一同去看看。”
“不必了，她愁眉苦脸的才是反常。”苏母摆摆手：“这孩子心太宽了。”
“可不。”衔环在心里想着：“不过也算是件好事，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忘却烦恼还怎么都做不到呢。”
“不是件好事。”
“嗯？”
苏母感慨完后便迟迟不做声，就在衔环以为她没什么要吩咐的，想要退下的时候，却又冷不丁的冒出来了这么一句定论。
衔环愣了愣，但还是没敢多问，慌乱的再次示意之后便不做停留的退了出去，其他的主子可不想苏妲己那样纵着她，搞不好多嘴一句下场就来了。
“可为什么心宽不是件好事呢？”衔环摇了摇头，懒得再去多想。
......
梦境中，苏妲己正呆坐在低配版的“仙境”之中，目若无光地平视着前方。
一开始苏妲己梦到这些场景时还以为是六白又来了，可现在并非深夜，六白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入梦的，而且若仔细打量这些场景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不过是她意识深处残留的印象而已，根本没法细看，毫无美感可言。
至于这混混沌沌的意识......
苏妲己慵懒地拖着腮，就算是个平常人，也会遇到梦中残留意识的情况吧，虽然模糊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裂脱离出去一样，却莫名的给人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至少保留着部分意识的梦境，是可受自己控制的。
不过也有例外。
苏妲己在湖面上百无聊赖的坐的好好的，突然湖面上就以她为圆心，像蛛网一样迅速地裂开了大面积的缝隙，毫不留情的将苏妲己给拖拽了下去。
“我去！”
在湖水没过头顶之前，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两个字。
或许是在梦境中人的感官也会模糊的缘故，苏妲己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缓慢下坠，却感受不到过强的冰冷和压迫。
“越来越看不清了......”
苏妲己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什么都不去看了。
可下坠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在梦里能不能再睡着一次啊？”苏妲己好笑地自问自答：“睡觉好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