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尊上!”只见那背对着清浅的昙花姑娘,跪地俯身对那位紫衫女子一拜。画面中紫衫女子倒是对着清浅,只是侧着身面容看不清,总觉得是有一团雾罩着,朦朦胧胧的。
只见她挥袖向天祭出一个青玉瓶,随着青玉瓶越拔越高,那昙花姑娘身躯摇晃更厉害,只见几个虚影,眨眼,由虚影化作了一朵洁白花瓣处泛着金黄色祥和光圈的昙花,在昏暗不明的画面里格外醒目。
她再一拂袖,从那朵昙花又提炼出一朵泛着金黄色祥和光圈的,随之便收入了青玉瓶中。原先的那朵花立刻黯然失色许多,再瞧洁白花瓣带些清雅,再没有其他新奇之处。
覆手,紫衫女子手掌上就放着那个青玉瓶,一招手就唤来了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灰衣的男子,只叫待一句:“送回须弥灵山。”
男子神态平和,看不出年龄,点头微躬接过青玉瓶后,就转身离去,也消失在画面里。
紫衫女子将这朵昙花拢在手掌,摇摇头,似感慨道:“真是痴儿——不懂生灵之灵来之不易,可是多少人企求不到的。”这男女情爱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让人神魂颠倒舍生忘死还甘之如饴,果真不可理喻啊!
“不过本尊既承了他的恩惠,虽也不是本尊愿意接受的,还是得认。受人恩惠,必还之。你十世轮回佛身,只取一半。长路漫漫,且行且看……”昙花轻转着融入她手掌。
画面戛然而止,清浅睁眼醒来,她揉了揉微酸的脖颈,环顾四周,努力回忆着。
之前不是在天界同着润玉作伴,随着去了天河,一同的还有那只小魇兽——
泡在天河中
后来……
踏入了一处陌生空间里,听到人唤她,对,有一个男人唤她的名字,她追着那个影子过去……
再后来,掉到了莫名其妙的湖里,还遇到仙君,哦,他唤润玉,知道是进了太虚幻境……
后来,两人一起泛舟,到了一处岛,她竟种下了大片片昙花,昙花一现……
随后,她好像就倒在花丛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一个“昙花一现为韦陀”的后续故事的梦。
她仰起头站起身捋了捋袖摆,晨辉刚踩上远处山壁,把湖面映成一望无垠的金色,连不远处的古舟也染上了色。日出东方的豪放高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如今自己还在太虚幻境中。
按理说,太虚幻境,存在已然是为幻境。那她做的梦少不得也是幻境中的一重。
这样设想,那个人影,莫非也是其中一重。
那润玉呢,那样真实鲜活,也只是一重幻境吗?
这些事中,总是有些她如今看不明白的联系的。放在一起,细细推论之下,竟觉得,这些都是一步步指引着推动她,让她去拨开看清重重迷雾之下的东西。
在这团迷雾之下的又会是什么,会是她的身世来历吗?
太多疑惑拧成麻花盘踞在脑中压在心头,让她心绪不宁。
听润玉仙说,神游太虚幻境于仙人也是件不易的幸事。
如今对于太虚幻境养神安魂的好处,她到是领受到许多,更是清晰地感受灵识缺撼的滋养修复,更何况有了血躯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好。
不管如何,也不得不说承认,这地方远比无尘境中要呆着舒坦得多。
既然机缘会际的来到这里,那她自然要在这这好好呆呆,或许还有更多异想不到的收获。
恰逢日夜交替之际,天地之气交融,可通百穴,修炼绝佳之时。清浅当即打坐立定,闭目冥想,调整呼息,摒弃心浮气躁,引气汇聚顶,再入七经八脉……
犯错处罚,下凡历劫;要升仙阶,下凡历劫;重新聚魂,下凡历劫。不过是,凡人至苦,生老病死,爱恨情愁,纠缠一生,都不得其出。
润玉,天雷劫后就没有好好修养过来,又被梦境吞噬,仙阶上虽提升,仙力没有补回来。天帝要封其夜神神品时,天后趁机借此由头力主润玉早早下凡历劫一番,待劫后回天再行封他神位。
天后提议的确是于润玉大有益处,天帝也不好推拒。只好下谕旨,润玉与旭凤历劫回天之时,再一同加冕火神与夜神位。
此时,在六根高不见处的巍峨天柱矗立之中的因果天机盘,隔着连绵起伏的云彩,也能看至它不停的转动着,这天机盘下,正是三亿万世红尘像。
“兄长,此番下凡历劫,不知缘机仙君给定的什么命数!”旭凤他今日着了件绯色宽袖袍,晃金凤纹镶边,衣摆迤地,这般扎眼地往天机台一戳,十分富丽皇堂。
他吊梢眼尾风凛厉一扫,缘机仙君老神在在,站在后面的年轻仙子倒是不自然地肩膀颤抖,一副鹌鹑样。
惹得润玉神色不变侧目一望,遂对上缘机仙君。心想来母神这般急匆匆要将他遣于旭凤之前去凡尘历劫,肯定关照了诸事,他这命数想来不会太好。
缘机仙君气定神闲,保养甚好的手抚了抚下巴白色长须,“历劫,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七苦,自然尽数全受才好。如此,磨砺心志,修炼也是益处不少。”
旭凤挑了挑两道倨傲的眉,斜斜睨他一眼,嘴唇翕动正要说什么。
“缘机仙君所言甚是,只是润玉已有婚约,人间历劫数十载虽不过尔瞬,这爱别离,求不得的命数,始终不太妥当。仙君以为如何?”润玉颔首合手,面容和煦,眼眸似琉璃一般剔透,如春风拂面,细细阐明要害。
缘机仙君闻言童颜上的气定神闲一滞,手上的动作紧着停顿,眉角跳了跳,眼珠飞转。
身后的仙侍暗白腹诽,师父心中指不定怎样暗自懊恼着。怎生忘记了这茬,天帝与水神可有儿女亲家誓约。要真是给这大殿安排个感情纠葛的命数,那两位真神难保不会放心上日后算账。又思及此前天后的叮嘱,唉!此事着实难办得很!
待缘机仙君思虑着如何开口时,就听到他这位的徒儿胆子甚大,声却如蚊虫般嗡嗡道:“凡尘历劫的命数,都是早早推衍在因果天机盘定好的。况且,这因果天机盘一开,从无更改之理——”
啧啧,这天界仙人也摆脱不了凡人的七情六欲的人际网来,天界的大殿,也是要格外优待些。
只是她这般声音放在耳聪目明的两位间,并没有被略过,倒似惊雷声。旭凤又一眼风扫过,如宝剑出鞘锐光。仙侍不由得打了个突,哆哆嗦嗦得后面的话倒是说不出来了,只得求助般看向自己的师父。
缘机仙君回头瞪了她一眼,又复一副万事不萦绕于心的仙人风态。只是心理不甚平静!真是夭寿了,这徒儿也太率性。他这资历深厚的老人家,也不敢对上这两位日后的大神,真真把人给得罪,可如何立足。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大殿放宽心,凡人姻缘皆由月下仙人红线主宰着,老朽自是会去姻缘府看顾此事,不会为大殿徒添困顿。”缘机仙君施施然开口,手把拨着臂弯的拂尘。
润玉倒是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对着一旁情绪低落的小魇兽,半蹲着顺顺它水润润的毛,魇兽就着他的手掌,又红润的鼻头一拱拱着,眼睛湿漉漉地似乎哀求着润玉带它一起去历劫。
“乖乖呆在璇玑宫,等我回来。莫要太贪吃。”
“祝兄长早日飞升回天界。”旭凤抱着道。
天机台下重重厚厚的云层,被一道蓝色的光撕破,只不过,顷刻间又复旧样。
润玉的身躯不停得急速得下降,丝毫动弹不得。眼前是不断后退的云,离天界的霞光渐行渐远。耳边呼啸的风炸得头皮发麻,此刻灵台尚算清明,回荡着入因果天机盘前缘机仙君的密音入耳:
“大殿,乃承袭九天应龙真身之血脉,天赋神灵之能。可天道甚公,得其能,便要承受它给予的考验。
老朽虽掌天机盘管仙人入凡历劫数万载,历劫命数已定却早已跳出老朽演算之外。唯望大殿谨记,初心不改,妖魔不侵。”
‘初心不改,妖魔不侵。’还未来得及多想,耳边呼啸的风彻底覆上灵台。
天机台上,旭凤对着两人轻哼一声,便一挥袖唤来一片云彩,带着趴着地上眼巴巴望着台下云层遮盖的小魇兽驾云离去。
待他身影彻夜消失在云霞中,那位仙侍才敢从缘机仙君背后跳出来,冲着旭凤驾云离去的方向,恨恨吐槽道:“真不愧天帝给的火神封号,火气不是一般得大。”
“玄机!莫要失言。为师是如何教导你的!”缘机仙君叹口气,气定神闲的世外高人气场被打破,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掌天机探因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人如水,行事如山。你还要多行修炼才是,为师看你也需要去凡间再历历劫修修心。”
“师父。”玄机呐呐不言。
“你去姻缘府一趟,私下相告月下仙人大殿此番危机四伏,若牵扯姻缘命盘皆乱,生机难存。谨记,此事不可张扬。”缘机仙君目光紧紧跟随着因果盘的旋转,眉头蹙起表情肃穆,密言入耳,语气郑重。
但愿这丹朱老狐狸,这次放聪明些,莫要扰乱。
“师父,明明.....”玄机在对上缘机仙君似墨稠得化不开眼睛,默默咽下化为一句:“是,徒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