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境迁,再忆及当时之事,鼎泽对于那些恶徒渣滓也难持平静,颇有一种了结他们却脏了自己手的恶觉。
“金老板不必客气,谈不上恩情,只是因为那群贼寇穷凶极恶、又毫无眼见不知死活冒犯到得罪不起的人罢了。”
鼎泽瞧了眼金八,再想到那事不由得眉头一紧,语气略有冷淡。对于金八,鼎泽并不讨厌,看他行事果断、竭护家仆义气凛然,还略有好感。
只是若无与妙旋二人,金八及众人难逃一死,始终还是插手了凡间之事,沾了因果。
“金老板,也慷慨送了妙旋一套精致衣裙,已然领受谢意。”说完,鼎泽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妙旋,当时若不是妙旋这小丫头冲动现身,贼寇们一见就满嘴秽语,他若不抢先出手,那小丫头又岂肯轻易放过。
鼎泽在心中不由默默叹口气,这丫头,他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妙旋想到被鼎泽哥哥强行带回妖界后,心中的欣喜也按捺下。听姥姥说后她才知道因果之事,原来于他们而言,是这般沾染不得。
当时瞧着那些流寇抢人钱财便算了,居然还欺辱女子,痛下毒手害人性命。她一时愤慨就贸然现身,鼎泽哥哥便不得不跟着她。也幸亏他做事周全,找了合适出现山谷的理由。
岂料流寇们不识好歹,看了她与鼎泽哥哥容貌打起了主意,实在该死。本是她惹得祸事,鼎泽哥哥也是被她牵连。
如今,眼见鼎泽哥哥天劫将至、、、
妙旋伤感一顿马上被脑中坚持的一冀希望盖过,对了,还有办法的,只要找到罗孚、、、
不管如何,金八满怀真挚感恩之心,挺着大腹较艰难地弯腰一拜,额际渗处细汗。
“鼎泽公子这样说,不想我承情心有负担,但金某却不能置若不闻,不是大丈夫所为。
二位既来了金陵,还能再相见是为机缘,这金陵城我还算熟悉,请二位给个机会,让我作东道主好好款待。另外二位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金某力能及之定不推迟。”
鼎泽正要婉拒,只听妙旋眉间带急色接着就说到:“金老板,那你能帮忙找找罗孚酒吗?”
“罗孚酒,妙旋姑娘是说罗孚酒吗?”金八一时见妙旋露出从来未有的焦急,心中纳罕。
没等鼎泽斥责,听到金八的话妙旋拧着眉梢上带上几分惊喜,“金老板,听过罗孚酒。”
看妙旋这般认真,鼎泽也知道她自责愧疚,罢了,随她吧。既已与金老板结了这个因果,也不在乎其他的了。毕竟凡俗事他们不太好插手,真有人帮着打听消息会方便许多。
“唉,我还真听过罗孚酒!”
真是意外之事,三人很快达成共识,在小二带领下,去到三楼雅间详谈。
“誉王,这是要如何?”宫中勤政殿上庄王对上首拱手,却偏头冲着一旁跪在殿中的誉王质问着,眼中皆是忿忿之色。
龙塌上倚靠着身明黄色龙袍的老梁帝,垂睑看着誉王,未言语也自有一股上位者震慑的气场。
庄王一时也收敛了他脸上咄咄逼人之势,恭敬而立,顺带瞧了几眼身后两位皇弟,见他们老神在在的,暗啐一句,真装相。
誉王拱手,神色不明,“父皇明鉴,这京中流言甚嚣而上,实非儿臣推波助澜。”
“父皇,儿臣相信誉皇兄,定是有心人暗中作祟,要引得父皇猜疑罢了。”永王也出列尽言。
老梁帝眼皮微抬,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怠,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锐气,“哦——你说说如何个有心人作崇,又是如何引得朕猜疑。嗯——”
“父皇恕罪,是儿臣妄言了。”拖长的威严音调让永王心中一慌,拱手低头双膝跪地,一系列动作很是流畅。他的双拳微微攥紧,直至在手心留下几个月牙指印。
跪在一旁的誉王暗自撇了一眼永王。
“嗯——”老梁帝轻哼一声,威慑逼人,庄王成王也跪拜于地齐呼:“父皇息怒!”
成王仍一言不发,眸底高深莫测。
“父皇,誉王实在狼子野心,您不可不防啊。”庄王挥袖指着伏地的誉王,面上满是疾愤,“大梁地处中原腹地,受众国夹拦,与燕国结盟联姻是势在必行,而他为了一己之私,勾结燕使以联合燕国之势逼对父皇,实属不忠不孝。”
面对如此指责,誉王自然不认,气言道:“庄皇兄,臣弟可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给我扣上这不忠不孝的帽子,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狼子野心,还与燕国私下勾结?”
“哼!”庄王一甩衣袖,“金陵流言从何而起,借此操纵民心给自己挣得民望贤名,你便是天属明君了。你置父皇于何处,不立你当太子就昏聩了不成!
父皇命你接待燕国使团,你却伺机与那燕国使臣范畴勾结。你夺了太子之位,就将接任了大梁政务,掌控大梁朝纲。而你的嫡子萧鼎便将继任太孙之位,由他与燕国嫡公主结亲,匹配上了燕国嫡公主身份,更是许出了大梁的皇后之位。便是以此煽动范畴以及燕国众臣的。
如今一来,更是相借燕国之势,以大梁北燕联盟之要来压父皇立你为太子。”
庄王此言很是诛心,老梁帝面色黑沉,不怒自威。
“庄皇兄,你既如此说,那身为燕国丞相的范畴何等人物,其间风险他岂会不知,何不如等父皇定下太子人选,再行让燕国嫡公主嫁与太孙便是,这丝毫不会耽搁大梁与北燕结亲联盟。怎会被轻易煽动,偏偏与我联手。”誉王微眯眼锐光一闪,抓住庄王语句漏洞反击。
老梁帝手握拳捂唇,压抑轻咳几声,胸腔里刚被挑起的怒火,平复了些许。
誉王趁势反击让庄王一时语噎,却也不甘落了下风,“这——这定然,定然你许了什么其他的利益与燕国的范畴,你利用接待使团之便,完全有机会与燕国范畴私下接触达成交易。”
庄王越说,愈发得理直气壮,愈发得觉得誉王奸猾。
“庄皇兄,你这分明强词夺理……誉皇兄能许予什么利益承诺与燕国,那都是一定基于真得了储位的,那燕国又何不作壁上观。”不待誉王回应,永王显得颇为气愤。
这话看似正直,但却心机暗藏,誉王与武陵候有过袍泽之义,相交甚笃,在军中部下交好,谁人不知。
若誉王真与燕国联手,他誉王能许予什么利益是不用得了储位便能做到的,什么样的筹码能一下打到燕国的软肋上。
成王低着头,双手抱拳宽袖挡住神色,未作声,袖袍也掩盖了他嘴角勾起的几分讥诮。
庄王冷笑一声,“老五,你这是没有听到金陵满城儒生士子众说纷纭,家有正子,不败齐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庄皇兄,那些个流言你也要……”
“都给朕住嘴。”永王还想反驳,被老梁帝叱声喝责,威慑之势直指他们四人。
庄王马上掩去义愤填膺之色,呛头伏地耳,永王脸色刷白也紧跟着如此。
老梁帝的耐心终于告罄,捂着胸口,伸手一一指着他的几位儿子。他心中再不过清楚,这些列殿中的儿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抬着的手臂小幅地颤抖着,佝偻着身躯从御座上起身,身后随侍的小黄门有眼力地赶紧上前几步去搀扶。
“诚安,朕亲封的誉王,贤名誉满金陵,民心民望之向也。真不愧朕给的封号,贤德啊,‘本非霞气登天际’,‘大梁的柱国’,高僧真人争相夸耀。嗯——”
誉王还是敏锐感觉到其中暗压君王被冒犯的威仪,急唤一声“父皇!”,头碰地一磕。
庄王眉头大皱,对着誉王是又烦躁又厌恶,慑于老梁帝,并未敢开口。
老梁帝深知皇家秘辛却散布于市,得于有心算计作局,推升誉王名望,挑起帝王猜疑。朝堂上他们四个争锋相对,私下怎会不布眼线监视,誉王经营多年,岂能毫无察觉撞进这个局中。
更不如说,誉王有心引诱,又存心踏入局中,更少不了推波助澜。与燕国勾结暗连,便是证明他清白至关的诬陷。
他无非叫人相信,这都是有心人作崇,推升威望不是他心中之愿,与燕国勾结谋求储位更不是他心中之求。
朕这个皇帝能相信一切最好,哪怕不相信,但在百官万民心里,誉王还是贤王,一个被兄弟攻讦陷害的贤王。
若是朕看透了他做的一切,还继续斥责他。那么,他的外境不会比现在更难。
一个受百官万民爱戴,被皇上猜忌,被兄弟不容的悲情贤王形象,将深入人心。将经营名声到不留余地啊。
老梁帝又看了看庄王,永王,只怕他们心中沾沾自喜,这番针对誉王的设计。让誉王无从辩解,背了这污名,又挑起了君王的忌惮。怕是丝毫未察觉,誉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诚安,对人心和心性的把握,可谓是达到了极致。他玩弄和操控人心的手段,还真让人佩服不已。
老梁帝倒要看看他这出戏接下来如何唱下去。这大梁,总要有个继承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