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师,周小公子打电话来问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林心悦站在言宁办公桌面前,耸耸肩,表情略显无奈。
“他有什么事?”言宁合上手中的文件。
自从那晚闹的不愉快之后,她倒是有段时间没见过周子城了,她以为周子城是不想再打扰她了的。
但是今天一早就开始给她打电话,言宁接了第一个,可周子城说“没事就不能给我的员工打电话慰问一下么?”言宁果断挂掉了电话,再后来打过来的,她一律没接。
“周总说,让您务必给他回电话。”林心悦特地强调了“务必”两个字。
“言宁,”周子城接到了言宁的电话,笑声得意,话还没说,就听到对面的声音。
“周子城,周氏集团的合约纠纷上周一心悦已经处理完了,如果没有正经工作,还请你不要打电话来了。”
“……我当然是有工作才找你的。按照我邮件里的要求,拟一份合约,下午陪我去华清大学附属医院谈合作。”
周子城没想到言宁会这么冷淡,自己事还说就被拒绝了,赌气说完就挂电话了。
言宁看邮件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周子城的微信
“下午3点我去律所楼下接你”
合同内容是跟华清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疗器械的相关合作,言宁只知道周氏集团主营的是奢侈品行业,没想到医疗器械方面竟然也有涉猎。
“小叶啊,周氏集团那边下午会派人过来谈新一批医疗器材的合约问题,主要是你们心外科的器材,你去跟他们聊一下吧”,院长特地把叶其琛叫到了办公室。
“在哪?”叶其琛的表情还是有些疑惑的,以前的器材合作,他从来没参与过。又或者说做医护人员的也不善于谈合作,但这次竟然派他一个主治医生去跟企业谈合同。
他下午倒是没有手术,只是答应了手底下几个实习生跟他们一起分析常见病例,看样子是不能践行承诺了。
“就在会诊的时候常用的那个会议室,周氏集团说他们派来的人是你朋友,所以啊专门点名想让你去。”院长看出了叶其琛的疑惑,又补充了几句。
“好的,你放心吧院长。”叶其琛还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这器材倒是好说,一般周氏集团供的货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吧,要是你朋友好说话,这个保修期啊,最好是能谈的再长一点”
“我尽量。”
叶其琛想到言宁是周氏集团的法务代表,但点名让他一个医生去谈合作,这绝不会是言宁的风格,言宁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的清清楚楚。
况且她只是法务代表,也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那就只能是周子城了,可是两个人仅仅有一面之缘,实在谈不上是朋友。
更何况,对于周氏集团而言,这样一笔小合作,也不值得他一个集团高层人员亲自来谈吧。
下午见到在会议室坐着的周子城和言宁,叶其琛才意识到,他当真是低估了周子城。
“不好意思,刚刚查房耽误了点时间。”
叶其琛穿着白大褂走进来,白大褂没系扣子,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每一颗扣子都系的一丝不苟,脸上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
看到叶其琛推门进来,言宁就明白了,明明是公司销售部该做的事,周子城执意要她跟着来,言宁推脱着让心悦去,可周子城却还坚持说合约最终是言宁拟定的,所以她不得不来。
约定的时间是4点钟,现在才3点40,其实并没有晚,叶其琛以为自己早来一下等一会比较好,却没想到周子城来的更早,来了也没让人通知一声,倒显得是叶其琛不周到了。
“还没到时间,知道叶医生忙,我们就来的早了一点。”
言宁跟叶其琛也象征性的握了握手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
言宁也不知道周子城弄这么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周氏集团的产品我们医院一直在用,相信是没什么大的问题的,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周总您亲自来一趟。”
叶其琛这话,明着是恭维周子城,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说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一个总裁亲自上阵?
“怎么能是小事呢,亲自来谈,还是希望我们集团能对医院负责,这也是对病人的负责。”
“我还特地带了言律师来,如果合约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及时协商。你们也是旧相识了,不用我介绍了吧?”,周子城紧接着说。
“叶医生,这是合同,你看一下。”言宁不想理睬周子城的话,把合同递给了叶其琛。
“合同没什么问题,只是,6个月内无条件退换,12个月内保修……”叶其琛翻着合同说着。
“有什么问题么?”周子城开口。他虽然刚来接手国内的工作,但之前的器材也都是按照这样的标准来的,叶其琛不会不知道。
“如果无条件退换货和维修期,能各延长6个月就更好了。”
“周总您刚回国接手国内的工作,现在又亲自来跟我们医院谈合作,想必您也是抱着极大的诚意的,不是么?”
叶其琛不给周子城反驳的机会。
“周总肯定也希望我们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能发展的更好吧”
“言律师你觉得呢?”叶其琛将目光投向言宁。
“周氏集团的产品质量都是很过关的,以往的退换率和维修率也都不超过供货量的百分之10,延长退换和保修期限,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具体还是看周总决定吧。”,
言宁实在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只是就事论事,虽说周氏集团好像是委屈了些,但也是为国家医疗卫生事业做贡献了,无伤大雅。
“延长是可以的,但是6个月确实太长了些,4个月,如果叶医生觉得可以,我们可以现在就修改合同,立马签约。”,
周子城没想到叶其琛会拿这个问题说事,但他还是想为自己扳回一点局面。
“好。”,叶其琛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延长6个月确实长了点,但他知道周子城不会拒绝,也给了他把时间再缩短一点的机会,总归是延长了,怎么说也是医院获益,他没理由不答应。
叶其琛的目的达到了。
周子城让言宁现在就修改合同,她便拿着U盘去了旁边有打印机的办公室。言宁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还是担心这两个人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叶其琛自来是沉稳的,她不担心,可周子城她也知道,很容易冲动。
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周子城和叶其琛了。
叶其琛起身站在了朝阳的那面的窗前,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你们认识多久了”周子城起身去到桌子对面,倚在桌边。
“十二年零二百九十五天”叶其琛淡淡地回应,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但他每天都在细数着与言宁相识至今的回忆。
他和言宁正式认识到现在,已经快十三年了。
但他单方面认识言宁,已经有十五年之久了,只不过多出的那两年,言宁并不认识他。
“我也很喜欢言宁,你相信一见钟情么,我自小在国外长大,就像个蛮横的富二代,直到我遇见言宁。”,
周子城说起这些,竟然还有点暗自神伤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叶其琛说这些。
“她在国外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照顾她吧。”
“也谈不上照顾,她心里一直带着心事,谁也不肯说,我只是心疼她,帮她摆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言宁初来国外,个性清冷,也不太与人交流,所以总是有人觉得她故作清高,看不惯她,但别人恶作剧她,她总懒得回应。
周子城问过言宁:“你不会还手,不会报复的么?”
言宁淡淡回应“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人身上”,
况且言宁觉得她口头警告一下她们就可以了,耍那些恶作剧手段,她其实也做得出来,只是不屑去做。
“如果我去报复,那我跟她们又有什么两样”
“周子城同学,麻烦你也不要多管我的事。”
言宁当初的话,周子城到现在还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而那些欺负言宁的人,周子城都会一一去教训,认真的护着言宁。
“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次聚会的时候她喝醉了,但是喝醉了也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地趴着睡觉,只是嘴里一直嘟囔着一个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叶其琛。”
周子城说着,转过头看着叶其琛的背影。
叶其琛眉头皱了皱,没有打断周子城的话。
“叶其琛,你知道言宁一直沉在心里的事是什么么?她说她这么拼命学法律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但是那个愿望是什么她一直不肯跟任何人说。”
“你知道是什么愿望么?”周子城见叶其琛一直没回话,就又问了一句。
他多希望叶其琛跟他一样,也不知道。
可叶其琛说
“她如果想告诉你,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我调查过言宁”,周子城突然开口。
“我知道言宁父亲的事”,周子城继续说。
像他那样的公子哥,想知道一个人的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是言宁父亲那件媒体大肆报道,摆在台面上的事。
“她想自己完成那件事,不告诉别人,只是希望我们不要插手”,叶其琛忽略了周子城那两句话。
那是件大事,他没办法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告诉周子城事情背后的真假,
言宁自己都不说,他自然也没有说的道理。
倘若周子城爱言宁,爱一个人,自然是会无条件相信她的。
其实他很想替言宁分担,况且动用叶家的势力,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知道言宁固执,钻牛角尖,她想自己完成的事,不想别人帮她。
“合同改好了。”又过了几分钟,言宁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两个人也坐回了会议桌前。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回去的路上,周子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言宁没有去追究周子城安排这么一个场合是为了什么,她不是不想问,只是相比起来,她更想知道她不在的那十几分钟两个人聊了些什么。
“你们聊什么了?”
“聊合同啊,还能说什么”周子城漫无经心地回答。
也许是言宁多心了,叶其琛,周子城,他们应该的确没什么好聊的。
“到饭点了,想吃什么?”
“送我回律所吧,我还有事。”
“律所不是4点半就下班么,现在都快5点了。”周子城看了眼腕表。
“我不饿”,言宁的确不饿,她只是想跟周子城把关系划清楚一些。
“我饿,陪我吃饭。”周子城在追言宁这件事上,向来是贯彻落实恬不知耻,不可理喻的原则。
“叶其琛也不是你男朋友,我跟他平等地拥有追你的权利,你总不能区别对待吧”
言宁听到周子城说这些话,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拿你没办法。”,言宁妥协了。
拗不过周子城,言宁指路,陪周子城去吃了虾仁馄饨
“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家。”言宁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盯着馄饨说着。
第一次吃是爸爸带她来的,她说好吃,从那以后的每个周末的早上,言令和都会先带她去吃馄饨,然后送她去上芭蕾课。
“那你多吃点,我请客”,
周子城觉察到言宁眼里的忧伤,可她嘴角还是带着笑意,似乎是为了掩饰那些难过。他只能说些无力的话,希望能逗言宁开心。
也许是会议室里叶其琛的那番话,他才明白,这么多年,言宁竟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