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在一起简单办了订婚宴后,言宁再次盯着右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虽说还是之前叶其琛定做的那一枚,可总觉得不一样了,大概多了那份仪式感和最亲近的人的祝福吧。
“我明天要去见个朋友”,言宁再度抬起头来,对驾驶座上的叶其琛说。
“嗯,是要一起吃午饭么”,叶其琛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在美国的律所很照顾我的那个上司,Edward,宋泽辰。”提起宋泽辰,言宁总是有些愧疚。
“幸好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了”,叶其琛玩笑道。
“跟他一起吃个晚饭,等你下班去餐厅门口接我吧?”
“好。”
到了下班的点,言宁拿着包准备赴约,出来办公室就听到,“言宁姐开车注意安全”,林心悦看起来并没有离开座位的打算。
“你不跟我一起?”言宁疑惑,林心悦是宋泽辰的表妹,理应一起才对。
“我…就不去了吧,可能表哥有一些话不想让我听到呢”,林心悦说完尴尬傻笑着。
“不打算一起吃饭的话就开我的车送我过去”,言宁说完话就把车钥匙放在林心悦桌上,自顾自走了。
林心悦拿起钥匙背上包就跟上了,“哎,哎,我的宁姐啊,等等我啊!”
车停在了餐厅门口,“唉~我夹在你俩中间,是真的不好做人”
言宁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真的不一起吃饭了?”
“不了,我昨天去机场接他的时候一起吃过了,他来华清,本来就是为了你,有什么话你们说清楚就好,我就不凑热闹了,还约了人一起逛街呢,嘿嘿”
“嗯……也好,别太晚回去,明天直接把车开去律所就好。”
言宁手里的包握的紧了些,深呼吸一口气进了餐厅,宋泽辰订的是包厢。原本她应该尽地主之谊请客的,可他的绅士风度不准。
“你好,请问412包厢在哪?”
“您这边请。”言宁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都在想,见到宋泽辰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宋泽辰见门打开了,盯着渐渐变大的缝隙,看到的却是服务员,仿佛刚提起来的心又落到了谷底。
服务生回过头,做出请的姿势,“小姐这边请”
宋泽辰心心念念了好久,总算是见到了久违的人。
“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言宁思来想去,大约宋泽辰很早就会等在这里。
宋泽辰细细打量着言宁。她的头发比以前短了一点,白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半身裙,一如往前的职业风,他知道她这些年成长了许多,也越来越喜欢简单干练的搭配。
只是手上的戒指……
“没有很久,我也刚来,好久不见倒是真的”,宋泽辰的声音很好听,浑厚却并不粗莽。
“还好吧,差不多有半年了”,言宁理了理裙摆坐下来。
“是吗,我却觉得像好久了似的”
服务生给两个人递过来菜单,宋泽辰打开,只点了瓶红酒,“你来点吧,我第一次来华清,也不知道哪些菜品比较好,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言宁翻开菜单,宋泽辰静静看着她认真看菜单的神情。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进她眼底心底了。
“好了,就这些吧,所有的菜都不加蒜和香菜,谢谢”,她记得宋泽辰不吃蒜,不吃香菜。
“好的,请二位稍等。”
他一直知道言宁细心,可自己不吃蒜和香菜的习惯,她竟也记得。言宁抬手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灯光照射下,戒指泛出一阵细闪,那个位置,应该是订婚戒指。
“你…订婚了?”
“嗯,就在昨天。”言宁拳起手来,笑着看手上的戒指。
“恭喜你啊”,宋泽辰以前就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人,可也没想到,她才回来半年就订婚了。如果自己赶在昨天之前回来,会不会还能挽回一些,争取一些呢。
“谢谢…对了,这个……还给你”,言宁从包里拿出白色的绒布盒子。
“我之前不知道它的意义这么贵重,你还是收回去吧”,言宁把盒子推到宋泽辰面前。
宋泽辰无动于衷,“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它不该属于我。”言宁收回手,淡淡回应着。
宋泽辰明白言宁的意思,不管是这枚祖传胸针,还是这枚胸针所象征着的宋家儿媳的位份,她都不想要。
“我获得精英律师奖的那晚,我差点就以为我走进你心里了”,宋泽辰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盯着那抹紫红色出了神。
言宁每每回想起那晚,都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些个瞬间,她的确对宋泽辰动心了。
或许是在吃西餐时他把整块牛排切完后再一口一口慢慢吃,或许是在天台看夜景时,他用左手替自己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时顺带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或许是在她说出谢谢后,他回应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这些习惯都与那个人如出一辙,有那么多次,她都想奔入他的怀抱里,甚至有一次,她的确那么做了。
他的温柔像极了他,但却不是他。可人生的出场顺序,同样重要。
“对不起。”这句对不起,言宁一直想说。很抱歉把你当成了他。
“言宁,你是对我动过真心的吧?”
“即使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别人,也是动过心的吧?”
言宁低垂着眸子,原来,他知道啊。她再度抬起头来,眼含愧疚。
“泽辰,我承认在天台看夜景时,那个拥抱,我的确动心了,也的确是把你当成了他,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是我的错,我没能控制住我自己,让你误会了”
她轻柔干净的声音,说着愧疚和迟疑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
“是你现在的先生么,那位叶医生?”他果然是如叶其琛一样的温润如玉,不管什么时候,永远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面上总是浅浅淡淡的笑容。
“是,他…等了我十一年”,言宁咽下一口红酒。
“我很羡慕他,可以跟你在一起,如果换做是我,因为知道等的人是你,我也会等下去的”
宋泽辰也明白,倘若他继续说下去,只会让言宁觉得更加尴尬,心里对自己的愧疚又是只增不减。他抬手,打开面前的绒布盒子,那枚精致的胸针躺在里面,灯光打下来,一颗颗钻泛着璀璨的光闪。他再度合上盖子,将盒子挪到了一边。
两个人聊了一些专业领域的话题,言宁向宋泽辰说着国内的许多案子跟在国外处理的很不同,总算是气氛缓和了很多。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其琛过来接我”,这是她想让宋泽辰,彻底死心。
两个人一起走出餐厅门口,宋泽辰走在言宁一侧,跟她前后错开保持着半步的舒适距离,或许她的叶先生不必如此,大可以跟她并肩走着,挽住她的手,而他现在,连无意间手指的触碰也要避免发生,甚至他原本还奢望像她索要一个拥抱,像那晚天台上她主动的投怀送抱一样,可她订婚了,他理应跟她保持距离。
“是他吧?”
言宁顺着宋泽辰看的方向看过去,靠在车门等着的人,的确是叶其琛,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好看的手指轻轻滑动着手机屏幕。
也许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目光,叶其琛转过头看向餐厅门口,是她出来了,他把手机锁屏放进口袋里,朝言宁走过来。
“是宋先生吧,你好,我是叶其琛。”言宁走到对面叶其琛的一侧,叶其琛伸出手来。
看他同样笑得温润,宋泽辰大概明白了,言宁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刹那的心动。与喜欢的人远隔重洋,孤独难过的时候恰好身边有个相似的人,任谁都会忍不住动心,想停靠下来休息一下吧。
“叶先生,你可要好好待言宁,不然,我可是会趁人之危的。”宋泽辰附上那只手,两个人握了握手。
言宁挽着叶其琛的胳膊,“我们先走了,我们的婚礼,我会给你发邀请函的,当然,如果你愿意赏光的话”
“乐意之至。”
林心悦开车过来接了宋泽辰。
“你司机呢?”
“我让他先回美国了”
“唉,我今天真是,给言宁当了司机又给你当司机。”林心悦启动车子。
“这是言宁的车?是你送她来的餐厅?”宋泽辰捏着眉心的手放下来,撑在车窗上。
“对啊,她还让我留下来一起吃饭呢,你们两个聊什么了”,林心悦专心开着车,丝毫没有多想什么。
“没什么,无非就是我这辈子再也娶不到喜欢的女人了。”他表面说的云淡风轻,另一只握着白色的盒子手却不自觉紧了紧。原来,她是故意让自己见到叶其琛的,好让自己死心吧。
“哥,你也别太……太伤心了……”林心悦嘴里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脑子里都是言宁方才的话。
快要出餐厅门的时候,言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就像那晚天台上她主动的那样。
她在他耳边说,“宋泽辰,如果我在美国,对国内的一切没有丝毫的留恋和顾虑,我真的会想要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去想,可是人生的出场顺序,自有他的道理。现在这个拥抱,不同于天台的那晚,是我作为朋友,感谢过去那些年,你对我的照顾和付出,谢谢你,让我在异国他乡那么举步维艰的时候,可以感受到温暖。”
他愣在了那里,甚至来不及伸出手抱住她,她就起身离开了他怀里,就像他们之间短暂地甚至不曾拥有的那些情愫。
她说:“你会有真正属于你的良配的。”
可却不能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