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后,我们就直接去了酒店,中午需要试菜,早早的两边父母,还有伴娘,伴郎们,主持就到了酒店,我刻意的少跟高翔接触,吃饭时也没有跟干爹干妈坐在一起,即使他们对我相当的热情。
师兄好像短短的一个夜晚,就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似的,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坐在我和他们之前,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我弱弱的问他:“昨天休息的还好吗?我干妈有没有拉着你八卦个不停?”
师兄皱皱眉头,“也还好,就随便聊了会。”
“那就好,你没觉得不自在吧?”
“没有,挺好的。你哥对你真挺好的,嘱咐了我很多。”
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吗?”
“嗯。”
中午快开饭的时候,我父母也过来了,做为曾经的准亲家当然也不能缺席了,干妈热情的迎上去,“亲家啊,看来是没有缘分变成亲家母了。孩子们的事情,也不好说啊。”
我妈笑着说:“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高兴就好,素雯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挺好的。”
“是啊,还好都是家周边的。找个外地的那我还真不一定同意。”
说着,父母们哈哈大笑起来。除了素雯能看出来是开心的在一起笑,其他人,好像都是来配合的一样,没有太多的喜悦的情绪,包括高翔。
我正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却低下头,好像在看手机,然后接着电话出去了,过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进来。菜已经开始端上来了,我示意素雯,出去找找,她很快看出我的用意,起身出了包间。
不一会,素雯一脸灿烂的进了包间,还对着我挑眉,很是兴奋的坐回了座位,我一脸茫然的看看她,又看向门外。门被推开了,高翔搂着一个身穿球衣,剃着平头的人进来了,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我定睛一看,这是薛坤?天呐,几年没见,变化真大,整个人瘦了好多,皮肤也变黑了些,但阳光大气的感觉却一点没变,我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眼神却不由自主的一直看着他。
高翔扫描着桌上的空位,把他带到我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我微微的低着头,突然有些害怕被他看到,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招呼。
干妈倒是热情的走了过去,“这是薛坤吧?听说你去美国打球了,看看,这气质都不一样了。高翔结婚,还专门飞回来,够哥们啊。”
他还是那个样子,高调的大声的说着:“阿姨,那肯定得回来呀。即使训练再忙,这件事都必须回来。”
我在心里默默的切了一声,想着训练忙也不知道怎么得知高翔结婚的,消失的还不够彻底啊,我正心里嘀咕着,薛坤眼尖的扫描到了我,他把干妈送回座位上,大步的走到我身侧,“任缘?”
我一惊,“嗯?”
他笑笑,“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没有,变了变了。”
他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递到我手边,“这是我新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我看了眼旁边的师兄,他没有说话,眼神示意我接手机,我拿过他的手机,快速记下了号码,又给他递了回去。
薛坤接过手机,开心的说:“晚上联系。”
我没有回答,礼貌的示意他赶紧坐回去,开饭了。
看着对面这个阳光的男孩,太意外了,他竟然这么突然的就回来了,过往的很多画面一幅幅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图书馆,篮球场,操场,体育馆,暑期工的商场,吃饭的餐厅,宿舍的楼下。一幕幕,一句句,到别离,一切都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竟慌神到吃饭的筷子掉落到了地上,慌张的捡起,喝汤的勺子又掉落到地上。
我小心翼翼的不让别人发现,低头继续吃着饭,不停的重复的夹着一盘菜。
下午酒店就开始布景,摆各种花束,大人们忙成一团,师兄第一次感觉到了拘束,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有些坐立不安,时而站起来给别人让地方,时而手忙脚乱的递上修饰品,我见状把他安排到一间房间休息,可他说:“你还没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父母。”
我有些逃避他的眼神,“现在忙素雯的婚礼,介绍你时机还不成熟,你先熟悉下环境,体验下风土人情,好吗,别闹。”
“好是好,就怕你心里不想。”
“不是不想,我说了很多次了太快了,别逼我嘛。顺其自然不好吗?”
他有些不悦,还是勉强笑了笑:“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会。”
“嗯。”
素雯拿来伴娘服,让我和倪芮挑选,我们默契的选择了即素雅,又简单的一个款式,她说:“你俩这品味也没提升下啊,还是这么老土。”
倪芮一个白眼过去,“就你花里胡哨的,不能抢了你风头呀。”
素雯看我俩穿上后,又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上身还不错,跟伴郎的衣服挺搭的。”
我急忙问:“伴郎是谁?”
“本来是薛坤和蔡前的,可是蔡前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怕赶不上,就让郑瑞先顶上了。”
我“哦”了一声。
素雯却抽筋似的来了一句:“任缘,你要没男朋友的话,这伴娘,伴郎妥妥的两对新人啊。哈哈哈。”
我听完却笑不出来,“这种话以后可千万别说了。”
“又没外人,你怕啥?”
倪芮走过来,“师兄人很不错的,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好吧,看来任缘认真了。”
我把素雯的头花扔给她,轻蔑的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朝三暮四。”
素雯带上耳环,“我才没有,你看我不是嫁给了高中毕业时一见钟情的男人,多么始终如一啊。”
“。。。。。。一见钟情,哟,这会承认了。”
素雯拖着她长长的婚纱,走到我旁边,撒娇的说:“我错了,任缘。你以后一定要幸福,最幸福的那种。”
“那还用你说。”
大家都换好衣服后,干妈进来喊,要开始彩排了,让我们去大厅准备。
司仪正在台上熟练的说着流程,每到一个环节,就提醒新郎,新娘应该做什么,伴娘伴郎要站在哪里,什么时候退场,我们依次从舞台两边慢慢退下,走到台后,薛坤嬉皮笑脸的就过来了,我有些不敢直视他,眼神闪躲着对着倪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薛坤却温柔的说了句:“任缘,你还是这么瘦。跟大学的时候一样。”
倪芮和郑瑞见状,两人互相使了使眼色就离开了。
我尴尬的背对着他,“也还好吧。你不是也瘦了。”
“我们应该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你还好吗?”
我侧了侧身,“嗯,挺好的。”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联系的,回美国后,我爸就没收了我的手机,电脑,一切可以和外界联系的东西。把我送到一个封闭的地方训练,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训练。”
“哦。”
“不过,也总算熬过来了,我现在以替补队员的身份可以出来参加比赛了。”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高翔要结婚的?”
“出来比赛,住酒店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了电脑,我兴奋的登录了qq,看到了高翔给我的留言,我才知道的。也是巧了,不然还真回不来了。对了,我有给你留言,你有看到吗?”
“给我?没有啊,qq我已经很久没用过了。现在都用微信。”
“好吧。我这个手机只能接打电话,发短信,加不了你微信了。”
“嗯,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就三天。”
“哦。”
我们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台前传来有请父母上台的声音,一阵阵嬉笑声。
薛坤,“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吧。”
“晚上你住哪?”
“应该是高翔家吧。或者酒店也行,看他们安排。”
“嗯,好。”
说完我们找到倪芮和郑瑞,走到台前,准备后面的流程。婚礼就像一场作秀,主角就像任人摆布的玩偶,有人会告诉你走这边,走那边,看这边,看那边,微笑,大笑,含泪煽情,一步步,就像提前写好的剧本,我无法融入这样看似喜悦的氛围,只能微笑着迎合,走完过场。
快吃晚饭时,我才去房间叫师兄下来,并告诉他高翔家今天可能住不了了,他们要准备明天接亲的事情,还会很早起床,到时没有人招待他,安排他就住在这家酒店里。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一副听从安排的表情。我看他不怎么说话,问他:“是不是感觉很无聊?”
“还好。偶尔会感觉有些多余。”
“怎么会。”我挽住他胳膊,“等我们回深圳的时候,我找个机会带你去下我家?”
他笑着转过头,“好啊。”
吃过晚饭,过场的一天也算是结束了,大家说着各种各种的客套话,祝福的话,吃的满嘴流油,这可能就是长辈眼中的热闹吧。我送师兄回了房间,就跟着倪芮一起回了家。
到家后,我坐在床上,想起薛坤说的给我留过言,我赶紧掏出手机,登录了许久很有用过的qq,果然他的头像开始闪烁,点进去,一排修饰过的文字闪烁在眼前:我很好,但是很想你。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床上,倪芮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捡起我的手机,看了一眼,“真是孽缘啊。”
我瘫倒在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久久,无法言语。直到电话响起,熟悉的铃声,薛坤的名字重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按下接听键,“喂。”
对面传来,“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呗。”
“嗯,好。”
穿上衣服,跟倪芮说了声便下了楼。
楼道的灯昏黄的,我一路带着小跑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直视着他的脸,更加清晰和有轮廓的五官,熟悉的笑脸,真的太久没见面了。他缓慢的张开双臂,上前两步,把我拥在了怀里。
时间静止在了此刻,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本以为只是个礼节性的拥抱,他却伴随着呼吸,越来越用力。
我被压迫的有些难受,轻声的说道:“薛坤,我有男朋友了。”
他放开双臂,愣在那里,“你这么不善交际和表达情感的人,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
“可你不一样啊。”
“我有什么不一样,毕业后,我一个人去了深圳,独自打拼,无依无靠的,是师兄帮了我很多,有了感情也正常。”
“可是,我不是说过会找你,会邀请你去美国。”
“可这不是约定,更不是承诺啊。你一走就了无音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朋友。”
“那是你以为。”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双手耷拉在腿上,垂着头,“感觉我的精神世界崩塌了。”
我走过去,“你别这样,你有大好的前途,以后还可以谈个美国妞。我们也还可以是朋友。”
“你不懂。你总是不懂。”他抬起头,“吃饭时坐在你旁边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吗?”
“嗯。”
“看起来比你大,很有城府的样子,感觉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吗?”
他牢骚着头发,不再说话。我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静静的坐在旁边陪着他。
“我走了,你回去吧。可能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说完起身向远处的黑暗处走去。
我还坐在原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承认在他刚去美国时,我有过思恋,有过不舍,有过想要再见面的念头,可是这些时光都已过去,如果我说出来,也只会走入另一个误区,营造出种种假象,最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我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可我不能追上去。也许过了明天,后天又是他新的人生了。
深夜,习惯性失眠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重现着薛坤离开时失落的背影,刚见面时他阳光的笑脸,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说这种话,不得安宁的不只是你啊。
凌晨两点的时候,薛坤竟传来了短信:你还没有结婚,还有选择的权利,我因为遇见你,选择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