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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问痴儿之来去,恨暮光之熹微。

中州西南之东西,绵延不尽的昆吾山脉,在那向阳处,有一雪水大河西流而下,沿着山脉曲折,直入绝情内海。

而昆吾南行尽头,云渺大河回环蜿蜒处,水势平缓,是一千载古城,名曰:苍云。虽几经战火,数番拆修,但终究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大与繁华所在,商旅往来,红尘滚滚,甚是昌盛和热闹。

城内西北,背临苍山,有洛水,回环流落,汇入云渺大河,坐落着一户富贵而神秘的人家,姓虞。自其迁入古城苍云,约莫十余年,但他们从何而来,因何而来,城中居民无人知晓,盖因虞氏家族乐善好施,与人为乐,城中居民倒也愿意接纳其家族。

今时将近清明,乃是人族祭祀天地,告慰先灵之日。对于虞氏家族而言,更是颂这十年迁徙终于尘埃落定的祈福之礼,故而,甚为郑重,不论虞家子嗣身居何处,若无要紧之事缠身,都需参与这场十年之祭奠。但同时,这清明雨纷时刻,也正是十年前那场平地惊雷,残魂转世之日。

这一日,正值清明节前一天,乌云低垂,天空阴沉沉似雨,恍惚间,仿佛能听到几声轻微雷鸣。空气阴沉,压得人心慌意乱,气短胸闷,万般难以集中注意。

坐落苍云城郊,离府城约莫一里之地处,有一书屋,名曰:时贤,乃当世大贤暂住之地,虞、玉二家共修建之所。依山傍水,安静清雅,正是读书的好所在。其占地约有六七亩,楼阁耸立,漆木石地,飞檐翘角,延木刻龙,纸窗木楼,有细石铺就的小路直通门前,小路周围皆是缤纷花草,各自争艳,正是:

草青芳绿香清雅,细雨空濛山色新。

只可惜这几日雷云压积,狂风飞卷,恁得将这欣欣向荣之生机染得几分灰败。若是等这云销雨霁时刻,百花齐艳遮人眼,也不枉此地居住大贤之女,柳隐——柳如是之悉心照料。

柳如是之父名柳清、字文渊,其文采卓绝,心性清正,尤擅长诗词与书法,其诗风格清峭,其书骨力遒健、自成一家。其年少时,曾在太学宫求学,师从太学之主,出任书部执令甲子有余。如今,告老还乡,在这时贤书屋办了间启智之学堂。但由于其对待学问过于严谨,不少学生被打过手板,于是私下里,应他体形,众人为他取了个诨号:“猪肥波”。其中又尤以虞璟、虞瑜双胞胎兄弟二人最是讨厌先生柳清,不喜读书,不爱笔墨,却尤钟情红尘江湖,常以剑仙自称。披发散漫,腰悬铁剑,所穿所带,俱皆浪人模样,也无甚礼数。故而面对先生询问,时常阴阳怪气,一唱一和,没甚好话,也是因此他二人经常承蒙先生柳清“细心照顾”,一者言他二人真真朽木,一者言先生酸臭迂腐,真真是双方相互讨厌入了骨里。

此时,时近黄昏,堆积的雨云愈显浓厚,使得天空比往时更沉暗了些。

忽见,几点紫色雷蛇吐露,淅沥沥下起凉凉的细雨。令附近郁郁竹林,绿意若滴,而涓涓溪流涟漪渐起。也不禁使那自来的沉醉客,景酣太和,酩酊歌弦音,神态肆意,这一路脚步更是轻盈无声。

学堂屋舍里,响起了中年人的醇厚淡雅嗓音,“墨悲丝染,诗赞羔羊。”

而后便听一阵齐整清脆的稚嫩童音响起,“墨悲丝染,诗赞羔羊。”

屋舍外肆意那人,缓缓放慢脚步,手中折扇轻轻一折,煌煌泱泱,儒雅正气,忽闻一洼浅水,惊鹿幽声,不禁抬头望去,脸色平静如常,但眼中却有几分惊异,更觉此地清隐,不似深山幽谷,却更胜一筹。

等这未知来客从出神之中回过神,学舍里的七八岁蒙学孩童已然端正坐姿,研墨持笔,按照柳先生要求写下所学的这一段文章:“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待将这较小蒙童今日课程授毕,文渊先生手持书卷戒尺,缓步走至屋舍靠后近窗处。

那是一十岁稚子孩童,楚楚衣裳、青白相间,束发总角,容貌稚嫩,却独有一份不属这份年纪的成熟与落寞,也有着不该存在的孤独。

暮色里,黄昏熹微,雨声微希,透过窗户,他静静看着浅水池塘里一圈圈的细雨涟漪,静静瞧着雨中稚嫩的青翠叶卷,落竹在风雨中的袅娜舞姿,流水惊鹿激荡起一层层无穷尽的悲伤。

忽地,他思绪飘远,在朦胧的黑暗之中起伏,他瞧见数道模糊黑影,他试图凑近瞧清他们的样貌,试图理解那份熟悉、温暖却又十分遥远的感觉,但依旧无可奈何!

在他身旁,坐着一十二三岁、衣着华丽、色彩纷著、长相极是俊美的孩童,名玉无邪,乃是苍云城中大户玉家家主第五子。前四子那生的是歪瓜裂枣,胖矮瘦丑,各具特色,偏偏这第五子生而不凡,不仅俊秀异常,更是灵心慧性,仿佛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不再玩弄玉家之主。据说,玉无邪出生那日,玉家之主差点哭到休克而死!随后大摆宴席,狂欢三日而不绝。

只见玉无邪撑着半边脸颊,斜斜盯着身旁那十岁孩童,看着涓涓晶莹泪水滴落那人胸前衣襟,眉头不由皱起,他自是无法理解这种不觉泪下的情感,但不防他明白身旁挚友正陷入莫名泥沼之中。

此刻,又正值文渊先生手持戒尺逼近,玉无邪神态稍显焦急,却唤醒不得那挚友分毫,恍惚间,他嘴角浮现一缕无法收拢的弧线,仿佛是他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

只见他缓缓挪动屁股向着那十岁孩童靠拢,待到近时,忽的一招“深海捞月”,掏向那人衣摆胯下,一带一提,更是一沾即走,迅猛的犹如高手过招,眨眼便深中要害,更抽身而退!

直惊地那孩童尖声惊叫,蓦然站起,双手更是紧紧捂住胯下,脸上青筋毕露,愤目怒视端坐正礼、一派认真读书模样的玉无邪。

“太白,汝有何事?为何课堂上如此喧哗?”文渊先生声音虽轻,却犹如泰山压顶,直慑人心魂。

只见虞白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愤愤之念,对着缓步行来的文渊先生躬身作揖,秉持弟子礼节,“先生今日兴之所至,谈古论今,讲解儒家正礼求仁、道家自然无为、释家缘生缘灭,虽为童子之师,却非仅仅授以书而令习句读,更为学生传道受业解惑。明其德行、成其心性、奠定人世三观,先生之恩德,善若云泽,虚怀若谷,学生铭诸五内,不敢丝毫或忘。今日,学生虽耳闻天音,但奈何学生资质愚钝,苦思良久仍无所得,直至耳听屋舍外风吹竹影,雨打涟漪,惊鹿流水,方才令学生茅塞顿开,方明白天地自然如竹如雨,终有定数,人力所穷莫能改之。但弟子与如是挖掘溪流,以翠竹修建浅水惊鹿,耗时许久,苦累处终未放弃,方才至这梧桐庭院,多了一处清幽之景色,始知秉持一心,吾独养吾之初,万物终不能夺,故而,志之所在,气之所在,心之所在,天地自然之处,养吾之心念正气也。”

“弟子我常听儒者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便正是其为己铸心,定下心之所向,福祸变故不改其志。又听惊鹿声声,恰似木鱼阵阵,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岂不是正应在一个缘字?!概而论之,佛、道、儒,三家理念,俱皆会聚这小小私塾别院,始知,路行尽头,诸般道理,终究殊途同归。故而,弟子惑解矣,不慎喜极而泣,发狂惊叫,以至于扰乱课堂秩序,还请先生责罚!”说罢,虞白又重重行了一礼,声音平和,竟不见丝毫紧张或愤怒,但恭敬之处,更显真话乃真情,入木胜三分。

但闻虞白言,先生柳文渊忽地顿足,负手而立,虽受了虞白这一礼,可脸庞之上并无半点喜色,反而星眉微蹙,眼中有着几分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情,思绪微顿,抚须问道。

“道既大同,何分三家?”

稚子少年虞白,抬头与文渊先生目光相对,眼中则如无波之秋水,却又更似幽潭之暗流,短暂思索,便再无犹豫道:

“思异人心,门户之别,正邪之分,故而道难同。”

“既知如此,这滚滚红尘,又如何能求大同?岂不闻: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吾独行吾道,岂非雁孤,是为异类耶?!”

听到学究天人、通古今变化的文渊先生如此不赞同自己观点,秉承当仁不让于师理念的虞白也顾不得是否失礼,脸上难再平静,直言辩驳自己老师。

“可君子既心怀天下,有扶危救世之志,当思之不器,行之不器,量之不器。故而,虽有形体但心无有度,方才不至满盈停滞,囿于门户正邪成见而不见青空之高远!”

见眼前稚子亟欲证明自己观点的焦急神态,文渊先生神色平静无波,只是在他眼底深处,却翻涌起不少唏嘘与无奈。

“你之天下,是何人之天下?你之道理,是何者之道理?”

“莫做痴儿。”

文渊先生使戒尺在虞白脑门上轻轻一敲,

“姑且问你,你是谁?”

稚子少年神色微怔。

“虞白。”

“你是谁?”

青白衣衫少年郎,微皱额眉,不同于玉无邪的风趣巧慧,作风潇洒随意,他之气质更为温润内敛,就如初发白莲,自然无暇,当文渊先生问出这个暗藏智慧与玄机的问题后,稚子少年虞白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斟酌,暗暗思考,不敢有丝毫随意之处,但终究无法理解自己老师问出这样的问题目的与意义何在,又与自己之前对辩之议题有何关联。最后,只得试探的说道。

“我是虞白,先生曾为我取字:太白,苍云城西北临山虞府,虞无缺之孙、虞牧之之子。”

“你。。。是谁。”

中年儒者看着自己弟子如临大敌,却又有些惊慌失措的拘谨模样,不禁会心一笑,而后轻拍自己脑门,笑着说道:

“不必紧张,我这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便不回答吧。”

文渊先生走上前来,神色舒展,拍了拍虞白肩头,示意他重新坐下。但不知发生何事,原本不言苟笑的文渊先生竟然开起了颇冷的笑话来。

“再说,我嘴巴虽大,却也并非吃人的老虎,也无什么獠牙,怎么也不会将你生吞活剥,塞下肚子里,如此谨慎拘谨模样作甚?”

“尚且少年自轻狂,莫等老来空唏嘘。”

文渊先生这番迥异平常的表现直令熟悉他之人心中惊讶,虞白的进退对答亦是令人另看,但此处却有人着实厌恶这等酸来酸去,处处玄机,不说人听得懂的腐臭鬼话来。

其中所惊者,为首一人当属损友玉无邪,面上表情虽无多大改变,但心中不觉暗叹,“真真面善心黑,好一个表里不一!好一个狡猾狐狸!嘿!若非早就看清你面目,也不知将来还要吃多少苦头,背多少黑锅!”

摇头晃脑,轻轻咂嘴了几声,

“啧啧,瞧那胖子快要冒星的眼睛,完全就是看未来女婿的眼神了嘛!好个老白,这夸人和巧辩的功夫真叫我百般莫及!直教人掩面羞泣呀!”

扭头轻轻瞥了一眼身后稍近处,那直瞧过来的豆蔻年华的女子,柳隐,柳如是,心中更是颇有羡慕之意,“真是个美人啊。”

忽又想到柳如是与虞白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而虞白对其也颇有爱慕之意,玉无邪连忙停下非分之想,心中连连暗道:“兄弟之妻不可欺。兄弟之妻不可欺,更何况还是未来大舅子,嘿嘿嘿。。。”

至于其中所厌恶这腐儒之间酸臭对话者,自是当属虞白叔祖父之孙虞璟、虞瑜双胞胎兄弟二人无疑。平常时刻,他兄弟二人与虞白交往并非甚密,虽不是十分喜欢虞白成熟稳重、温润内敛姿态,但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如今这虞白又与一向不对付的腐儒柳清沆瀣一气,即使是同宗之人,血缘关系非常,也不禁将他划归敌人阵营!但也正是孩童的世界,才能如此黑白分明,以至于一代大儒也学这十余岁无甚心机的稚子,将心中欢喜与厌恶分化黑白,倒是为其添加了几分孩童稚气,也甚是趣味,为这平平淡淡的隐士生活添加了几分活力与姿彩。

虞璟、虞瑜兄弟二人缓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对方意思,微不可查的点头之后,只见虞璟单手结印,其怀中绿光顿时闪烁不定,却又被重重衣物所遮掩,故而难辨分明。

“哥?”

虞瑜拉开座椅,连步上前,接住忽然口吐鲜血,身体后仰倾倒的虞璟,看着他浑身抽搐,口吐血沫,皮肤更是发青泛绿,不禁惊恐乱叫,

“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哥!”

突来的变故,令这学堂里的诸人皆是一惊,不由停下笔触或其他干事,将目光投向过来,虽因惧怕文渊先生的威严,不敢过于放肆,但从目光之中,皆是能瞧见几分好奇与期待事情发展。

先生柳文渊,瞧着这等变故,星眉倒是一皱,快步上前,翻开他眼皮,触及他皮肤,为其搭脉诊治,许久,紧蹙的额眉不仅不曾松开,反而更皱紧了些。

“先生,我哥哥他怎么了?!”

虞瑜双眼夹泪,鼻涕四流,不住用衣袖擦拭,噎声噎气的大哭道,

“我哥哥。。。他是不是。。。不行了!”

“呜呜呜。。。”

“哥哥啊。。。你死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该怎么办呀。”

“我都和你说了,那不是人吃的东西,那么臭,那么酸,你还非呷在嘴里,你看,现在好了吧。”

听得虞瑜这般指桑骂槐的一番话,只见原本脸色凝重的柳文渊蓦然回神,舒展额眉,露出一丝笑容,笑着对仍旧大哭不停的虞瑜说道:

“无妨,不用担心,你哥哥他无事,只是不好好定时吃饭,非要吃各种垃圾,吃坏了肚子,不碍事。”

“嗯。。。看你哥哥脸色青绿绿,嘴唇白烁烁,大概是肠肝肾不好。好在,你哥哥犯病在学堂这里,也幸好,我这里还有朋友送的一剂特效药,只要吃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是儿,快去我房间,把书架震木甲子支之上封印的灰色木盒取来,莫要耽搁。”

“知道了,爹爹!”

柳如是足下轻快,身形袅娜,风吹青衣裙摆而发梢飞舞,容貌虽尚且稚嫩,却已然足显三分未来风姿。待临近那未知看客身前,柳如是微行一礼,便急往柳清书房而去。

而闻其对话,不论虞瑜还是躺尸在地的虞璟,二人皆是心中一惊,暗道自己是不是被看出破绽,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真被看破,也绝不能认输,否则日后,兄弟二人如何还能在江湖红尘立足?还要不要这羞嫩面皮?

“瞧先生那模样,大概是在诈我兄弟二人,即便他心中有猜测,但也没有证据。大哥,只能牺牲一下你了,你可要好好坚持住啊!我兄弟二人的光明未来,可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我明白,为了这脸皮,为了这一口气,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大哥我绝不认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幸中毒身亡,弟弟哟!请将我的骨灰带回家乡,让我能落叶归根,我不想做这游魂野鬼,永远望不见家乡里的明月。”

“大哥,大哥啊!请你放心!弟弟我一定会达成你的遗愿,永远会记住你的牺牲!”

“弟弟!”

“大哥!”

“我尿急。”

“憋着。”

“我床头下面珍藏着三本‘春华秋苑图’。。。。。。”

“放心,有我!一定保存你的清誉!”

“好弟弟!咱今天状态不好,要不改天?!”

“不!好大哥,你这样恰到好处!”

正在虞璟、虞瑜兄弟二人深情对视、灵魂交流的过程之中,柳如是已然抱着灰色木盒来到跟前,那是一个有着红色纹络、勾勒奇异符文的普通木盒。柳文渊从她手中接过,看着木盒之上的奇异花纹,神色微顿,而后,蹲下身子,轻轻将木盒打开,原本严谨肃穆的文渊先生,今日竟也不知为何,和善笑着对着那兄弟二人说道:

“这便是我友人送我的‘穿肠坏肝烂肾大补丸’,我一直珍藏至今。唉!今日为了救我学生,也只能便宜你了。”

“先生,这这这。。。‘穿肠坏肝烂肾大补丸’?!名字这么呛哦?!真能救人?!”

“自然可以。”

文渊先生从木盒之中轻轻捏住龙眼大小的药丸,凝视着,笑着道:

“这是我友人用祖传的秘方,使用巴拉松、吡虫啉、溴敌隆外加肥皂子、辣椒油、蝙蝠屎,下去熬煮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纯天然,绝对有加各种防腐剂,时间放得越久,味道越纯,很好吃哦。而且药如其名,保证一吃下去,就会把你腹内火,肠中虫,胃中病通通泄掉!”

“用我那疯疯癫癫的友人话说就是,‘真正有顾肝补肾暖肠胃就是啦。’”

“虞璟,来,莫耽搁,张嘴。”

“虞瑜,快帮忙!把他嘴巴扳开!你哥哥口齿硬化,这颗药丸塞不进去。”

虞瑜面上冷汗直流,暗自咽了口水,颇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缓缓将手指伸向虞璟嘴边,当对上虞璟眼神那刻,虞瑜蓦然停下,饱含痛苦地对他传递眼神:

“大哥,形势所逼,莫要怪我,且安心去吧。明年清明,我会为你上柱香,为你拘一抔远方的泥土。”

目光相视,虞璟从虞瑜眼中明了他的决定,那是坚定追随自己意志的人所拥有的光芒,透露着异常冰冷的声音。虞璟心中暗惊,手上印式忽变,却因僵化的身体与手指,难以顷刻间解除自己身上所中的术法。

正当虞璟暗道自己性命休矣那刻,只见虞瑜单手环住虞璟脖颈,另一手托住他左臂,而顿时将其背负后背,未待众人与文渊先生反应,体内真元急涌,脚下刹时风生,顷刻间便踏风而起,飘然似乘长风以行,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足见其身法之干脆利落,常人难及。

待其破窗而出,身影急逝,风中方才传来一阵嬉笑声,

“先生之药既是先生朋友所赠,自是珍贵异常,还是先生自己受用,家兄没这福气坏肝败肾穿肠胃,还是找正经大夫要紧,哈,请恕学生早退。”

文渊先生轻轻将手中药丸塞回玉瓶之内,看着二人疾奔远去的背影,倒也未曾生气,只是他的表情倒是颇有怀恋之意,仿佛记忆起了往日尘封的记忆。

“爹爹,这‘穿肠坏肝烂肾大补丸’真的会坏肝败肾穿肠胃麽?”

看着柳如是与一众弟子皆是好奇模样,文渊先生难得一笑,却也恢复平常严谨肃穆神态,

“既然取了这个名字,药效自然也不会偏差太多。”

“像你我常人自然吃不得,但生病的虞璟却吃的得。”

“好了,虽然还未到放课的时候,但今天阴雨密重,雷蛇潜伏,我便早放你等回去。不过,回去后切记课业不可荒废,时时温故知新。况且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七曜日后,我会检查你等功课,若是有所懈怠,仔细你等的皮!”

一众学子虽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欢呼声,但在柳如是扶着柳文渊离去后,再也难以抑制,陡然爆发了出来。收拾笔墨,整理书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谈莫过于虞璟、虞瑜兄弟二人何等霸气,居然敢如此违逆先生。

听着众人之谈,虞白倒是越显无奈,他也明白那兄弟二人只是不喜读书,也不甚喜欢自己,但其本性潇洒阔达,又因常与来往之江湖草莽多有相处,不觉沾染了些江湖不拘气息。

只是今日虞璟身上所发生的变故,虞白虽不甚清楚那是什么,但也知定然是从哪一位江湖破落户手中淘来的符文术法,虞白只希望这术法使用,并非是邪魔外道为好。

知道此事自己无可插足,虞白便也不再去细想些什么,扭回头,看向玉无邪位置,却惊见早已人去桌空!

心中不禁怒火腾烧,也顾不得书本、笔砚以及一旁的书篓,拎起油纸伞,虞白便径直窜出学堂大门,冒着牛毛细雨,绕远路,从古舍竹林向着苍云城南城门处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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