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天临皇便一下病倒,整整罢朝一月有余,病愈之后,对儿子顾卿墨倾尽全力呵护,小心翼翼唯恐再出差错,奈何顾卿墨并不领情。
也是三岁那一年,他自己去了军营,孤身一人。
众朝臣似乎也意识到他们的行为有些欠妥,没再步步紧逼,再说稚子无辜,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从此,这件事便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忌,无人敢再提及。
特别是顾卿墨的强势崛起,更无人敢去触这尊杀神!
时隔多年,听着儿子那字字针刺刀扎般的指责,天临皇接连退后数步,迎着那与心爱女子一模一样的眸光色彩,心脏依旧一阵抽搐剧痛,“云儿,不是朕,不是!”
他摇头,此时已有些分不清,“卿墨,你相信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没有你的命令,谁敢动皇宫一草一木!”顾卿墨双眸之中迸出刺骨的戾气,墨发无风自动,克制不住浑身黑暗气息涌现,犹如来自地狱的魔,“母妃被活活烧死那一幕,本王至今如在眼前,午夜梦回,你可能安睡!”
天临皇面色惨败,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鬓角的银丝都在颤抖。
夜不能寐,锥心之痛,如何能忘?
顾卿墨闭眼,深深一口气。
偌大宫殿一片死寂
……
许久之后,顾卿墨才完全平复下来,睁开眼,眸光恢复沉寂一片。
他再度开口,语气淡淡却毅然决断,“本王今日过来,也顺便告知皇上一事,林素曦本王不但要娶,而且,终此一生本王都只会娶她一人。”
母妃的惨剧,他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在自己心爱女子的身上!
“荒唐!”若说触及心底痛楚,天临皇已有些动摇,那么听到这一句,他便誓死也要反对到底,疾言厉色,“卿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已走火入魔了!
“再清楚不过。”顾卿墨回以几字。
天临皇失望摇头,明言,可谓是痛心疾首,“卿墨,现在你可以任性,但将来你要继承皇位,后宫是平衡整个朝堂乃至于天下的最佳方式,可由不得你的性子。”
果然,太子只是个幌子,只是天临皇为爱子竖起的靶子,他从始至终,属意的皇位继承人都是顾卿墨,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顾卿墨的将来铺路!
也不得不说,天临皇虽有负先皇后,但对于这个儿子,是真的疼爱。
顾卿墨冷冷一回,“那是你的方式。”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你看这普天之下,有哪个皇帝只有一妃一嫔?”见儿子冥顽不灵,天临皇怒不可遏,直言道,“朕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这天下和顾卿墨,你只能选一个!”
他就不信,这小小一个女子,还能翻了天去!
“这天下和曦儿本王都要!”顾卿墨直言相对,“还有,也请父皇你明白一件事情,那是你的天下,用母妃鲜血换来的天下,本王从来都不稀罕。而曦儿,才是我的天下!”
顾卿墨有野心,而天下之争,天临王朝众皇子之中,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从前的他,冷心冷情只为权倾天下,让世人看看到底是祸世的妖孽,还是江山的霸主!
而如今,这野心是建立在和心爱女子携手进退的基础上,就如顾卿墨所说,最凶狠的狼,要不孤独一生,若认准了伴侣,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
天临皇伸手捂住胸膛,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直跳,瞬间是气得头昏眼花,真怀疑再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被气晕过去。
这么多年他呕心沥血筹谋,就得到了一句不稀罕?
“皇上来也好,不来也罢,两日后的婚礼,都会如期举行。”顾卿墨不再多说,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快步走出乾清殿,外面宫人跪了一地,见顾卿墨那脸色,一个个胆战心惊。
宫门一开,一合。
华丽炫目的宫殿再度寂静下来。
天临皇胸膛依旧在剧烈起伏,悲恸,神伤,愤怒,不理解……各种情绪在苍厉的眸中交织,他唇瓣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此时盯着儿子离开的方向,久久挪不开脚步。
不行,这林素曦,卿墨一定娶不得!
这个女人会坏了卿墨的大事!
皓月当空,夜色撩人。
这天清星明,乾坤朗朗,不难推断这两日一定是好天气。
而此时,林素曦正在去往云雾山的路上,对乾清殿中爆发的父子大战丝毫不知,更不知顾卿墨为了她,让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几乎到了濒临决裂的地步。
“小姐,你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出来,不怕摄政王殿下以为你逃婚,把你逮回去啊?那可就有点丢脸了啊。”马车内,云苓端坐在边上伺候,想想觉得好笑。
这才多久前,她还愁小姐整日就知混迹江湖,吃喝玩乐,做生意,玩兵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呢,这一转眼,小姐竟真要嫁人了!
像是做梦一样,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林素曦侧躺在马车内,伸手顺着小雪那缎子似的毛发,唇边溢出一抹柔和笑意,“保存的越久,黄金神草的药效会越低,事不宜迟,这几天我得将解毒丹制出来。”
只是还差几味药材,她正好也回云雾山一趟,安排点事情。
“是是。”云苓连连点头。
对摄政王殿下的事情,小姐真是比什么都上心。
林素曦捏着小雪的一小撮毛,眸光微深,“这些日子各方都有些不安宁……”
四国会面的春猎宴刚结束,西陵墨谦就在这个时候来天临,真是单纯游山玩水,两朝交流?
云雾山,九重殿。
深夜,一轮圆月高悬墨空。
皎洁的光芒映得整座山峦犹如神女一般,高高在上,圣洁无暇。
其下江河流淌,水雾朦胧而起,混着山涧云雾,犹如给这片山峦蒙上一张薄薄的面纱,神秘莫测。
“吼——”
一声虎啸,响彻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