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二妮，要说给杨南也不过是个借口，帮二妮脱离杜家这暗无天日的危机罢了。
不然以杜曾氏这一肚子坏水、就想卖继女谋利的后娘，指不定哪天睡着就被卖到外地去了。
所以，杨东也是依照杜鹃的哭诉恳求，答应先把人弄走。
哪种方式不重要，这婚书一下只要不是正式迎进门，取消婚约并不算和离，更不是休弃，并不影响再嫁。
杨家也不计较。
反正只要两个闺女品行好、勤快能干，家里边四个儿子，养个童养媳也不是不可以，另行嫁出去也是行善。
家里有田，杨东有工钱，何况如今林家又送来了二十两，正是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借的是东风。
陆春雨看着事情总算有进展了，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但她并未趁此机会反过来还价。
到不是不能还价。
毕竟杜家原本依靠的希望，被她一通搅和都作不了数了，如今反而是杜家为了挽救名声和利益，只能选择杨家赶紧嫁女。
让她没有趁机开口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杜家不守约定没有信誉，杨家却不能也不守约定不讲信誉。
当初被杜曾氏趁机敲诈的聘金数目，再多也是杨家自己答应的，是村里人见证的，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情。
若杨家此时真的反悔还价，会显得杨家言而无信了，也让这桩执意求上门来的亲事打了折扣。
说不定也给杜鹃姐妹心里种下恐慌不安，尤其是杜鹃，说不定会觉得杨东心思精明、不可靠呢。
这种给人埋下不好种子的事情，她还是不做为妙。
何况这点钱对农家来说不少，做为聘礼也很多，却也不是赚不来的。
农家人靠着田地讨生活，生入其实比做工的人家还稳定，但日常吃用却不多，多的是供孩子读书和成亲这两个大头。
另外让人家境困难的是，家里孩子多、田地少和劳力少。
当然若能撑到孩子们长大，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可惜，这都是别人的家事儿了，无需她瞎操心。
而写婚书、商量陪嫁、定日子这件事情，虽有些意见不同，但总算林夫子派上用场了。
连带着宋夫子也帮起了忙，他们是有声望的开塾老夫子，这些仪程，他们说的话比村长还顶用。
而杨家既然给了各十两的聘金，林夫子自然不愿意再让他们另拿聘礼。
以十里八村少有听闻哪家聘金超过五两的，这数目可不小，自然包含了各项聘礼在内。
同样，聘礼高，陪嫁就不能少，然后又在婚书上把几大件、小件都列举了出来，做为嫁妆清单附加在婚书上。
既是嫁妆，将来便是和离，这些东西也是要拿回的。
自然，这是就事论事站在客观角度来说，并不影响双方小俩口感情。
杜小山在同意将两个闺女嫁到杨家一事后，所有原本打定的主意就全都不作效了。
他此时也是没个主意，全凭宋夫子和村长、耆老他们在说，自己只能象征性地点头同意。
而这时候林夫子又提议了一件事情，杜小山两个儿子读书的问题。
宋夫子自然是允许两子到塾里上学的，林夫子提议的，就是这两子十年的束修。
把已经上学的那个孩子十年的束修一并交上。
以免将来聘金在别处用完、或者被恶妇找由头抠走，到时孩子读书不能保障，没的拖累杨家。
林夫子又以自家小媳妇为娘家小弟一次交清十年束修一事举例，宋夫子连忙说这主意好。
束修交完了，就不怕断了读书的路，而且已交完一个，还有十两可以做两个姐妹的陪嫁，甚至还有余钱在手。
虽说聘金高，但陪嫁再多也陪不出五两，除非有压箱钱。
但杜家会给姐妹添压箱钱？能让人顺利出嫁就不错了，便是夫子也不能直接替杜家作主这些家务事儿。
能把束修、陪嫁都大致敲定下来，已是不容易了，再说得多，若杜小山不同意，就白说了。
好在这时候杜小山已被众人说得晕头转向的，到是并不难缠，但说到束修，他却是迟疑起来。
“大的束修有了，还有小的没钱读书呢，再说也不能把钱都交到束修上去呀，手里头……”
“难不成你还想光靠聘金供你两小子读书呢？”一旁杨大牛气愤地呛了一句。
“要不干脆让杨家替你养儿子？把你儿子的亲事也给包了？就让你和那恶妇享清福？”
这话嘲讽得杜小山涨红了脸，连忙解释他不是那意思，他又看了其他众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那就十两都用于两个小子的束修吧。”林夫子见状连忙改口。
“也不是所有学生都要读上十年的，先读上几年，你杜家自己攒上几年积蓄，想接着读就继续交束修就是。”
“这样也好，先交上个三五年也行，手里头就能多留些钱了，只是以后别怪没钱读书，怪到今天的事儿来就是。”
宋夫子在一旁连忙附和，又补充道。
杜家大儿子正在上启蒙班，明年就要进小班了，村塾一般分得不细，就是三个班或四个班的规则。
因而，先交上三五年，也就是读完小班或到中班的程度。
想要考童生就要继续读，不想考就可以回家放两年牛或是再去学艺，能识字会算帐懂礼仪，再当学徒或是小伙计，都是条出路。
启蒙班和科举班束修多，小班和中班却并不多，宋家村塾和林家村塾一样，也是一季收三百文钱。
小班两年是二两四钱，中班三年是三两六钱，五年就是六两。
而杜家小儿子要启蒙两年，启蒙班贵，一季是五百文，一年得二两，两年就是四两，读到中班就要十两。
杜小山恨不能束修都从这聘金里来，又不愿意一次都交给塾里，因而，兄弟俩只能用到十两以内，那就不可能读到中班程度了。
若只读到小班，大的是二两四钱，小的是六两四钱，一共八两八钱。
之后要不要继续读，就看杜小山自己的，而目前是没花完那十两的。
但小的明年还启蒙不了，得等大后年了，所以，两年下来杜家就不赚钱攒积蓄了？
原本就是要供读书的呀，不然岂不就如杨家人的讽刺一般。
两个夫子在场，这帐怎么算都是清楚的，杜小山完全反驳不得。
那边在商量聘金、嫁妆事宜，顺便将聘金如何使用都讨论起来，村里人不分老少都听得津津有味儿。
陆春雨也不再出头了，这时候正和易何氏说要回去做饭去。
到是陆何氏拉着她给身边那些妇人介绍，说是姨侄媳妇，一路猛夸，杨大婶也在一旁附和。
听得大家惊讶又羡慕不已，但心里真实所想，却不得外人知了。
媳妇都是人家的好，闺女当然是自家的好。
陆春雨也只能装乖配合，不敢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