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没来？”陆程发来消息。
“我可不可以以后都不来了”虽然是商量的语气，赵卓卓却已经决定好了。
“原因”屏幕上隐约印出某人皱起的眉头。
“我想自己复习”赵卓卓清楚一般理由她怎么可能蒙混过去，这个理由她能肯定他不会拒绝，甚至不会多说什么。
“嗯”陆程紧盯着屏幕，多么刺眼的屏光。
——次日
“啪”一本印着参答两个大字的白色本子落在赵卓卓眼前，赵卓卓抬起头，头顶上的那人面无表情甚至没看她一眼的说完“题依旧照做。”就走了。
赵卓卓苦笑，胸腔颤抖着深吸口气，此刻她关注的根本不是参答怎么来的，而是好像什么东西她真的要失去了。
明明可以拥有，却好像也从来没属于过她，谁都没属于过谁，说什么失去，有什么悲伤的呢，不过是本就枯燥的学习再暗淡无光了些许而已，不过是压迫紧张的情绪里再隐藏了些许悲伤罢了。
——放学后
“想去看看一整个春天吗”放学时张一问赵卓卓，他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情绪低沉。
“就当陪我去”看着赵卓卓犹豫，张一又说。
赵卓卓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有话就说”陆程不耐烦对李晓明说，李晓明一路上扭扭捏捏张口又闭口，陆程看得眼烦。
“忍不了了，不忍了，今天赵卓卓没跟赵越越一起回去”李晓明终于吐字心舒。
“然后呢”陆程斜眼看他一眼。
“她是跟张一走的，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放学时我听见她跟赵越越说的”李晓明又说。
“关我什么事”陆程神情淡漠，冰冰冷冷的说。
李晓明看着他真的是毫不在乎的模样，不经疑惑到，是不是对于他两的关系他真的多想了。
陆程把车骑得飞快，回到家冲进浴室双手支撑在洗漱台上，低垂着脑袋，骑太快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洗了把脸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额前的头发湿成分明的丝丝缕缕，发尖还滴答着水珠，想起李晓明说的话，镜子中冷峻的面庞上忽然挂上个嘲讽的笑容。
他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误会他和季清欢，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没在乎过，想起他曾经对她说“我是在乎你的。”而她一脸真诚的点头回答说“知道。”
他真信了，他还真他妈愚蠢的信以为真，多么可笑，那么嘲讽，现在的她跟张一多么像那时的他和她，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他嫉妒了。
就这样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后。
“怎么办，赵卓卓，我还是不想放弃你，我还是很在乎你”陆程呆滞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好看吗？”张一转头问赵卓卓。
“好看”赵卓卓每次只要站在这块可以俯瞰整个明县的路牙子上心情就莫名舒畅。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张一望着脸蛋逐渐荡开的小人儿说。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笑时很丑喽”赵卓卓故意说。
“嗯，确实挺丑，就像哭丧脸的水滴鱼，又丑又吓人”张一一本正经回答。
“你是不是想尸横荒野”赵卓卓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求之不得”张一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凑过来。
“滚”赵卓卓偏头一脸嫌弃。
玩笑过后
“啊~”张一猛的大喊，回声飘飘悠悠。
“你也试试”张一眨眼邀请。
顿了顿又说“不开心的就算不想说也不要憋着，发泄完心里才舒服。”
赵卓卓以为她隐藏的够好，毕竟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刷题复习上没留下一丁点可以悲伤的空隙，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望着不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张一，赵卓卓转头望向远方声嘶竭力的喊，使尽全身力气的喊“去它奶奶的高考，去它大爷的数学，快点结束吧，我只要快乐。”
“以后别什么都憋心里，不利于身心健康”张一像老父亲教训女儿一样的说叨赵卓卓。
“不错不错，看来师傅平日没白疼你”赵卓卓点头欣慰说
张一被她这脑回路搞得哭笑不得。
又开口说“疼，你确定不是虐。”
那么认真感动的场面就这样被她搅和了，不过这才是他认识的古灵精怪的赵卓卓啊。
“谢谢啊”调侃完赵卓卓认真说。
“切，多大点事，小爷还有很多优点是你没发现呢”某人优越感上头，又自恋上了。
“走了”赵卓卓再看不下去他那副嘚瑟的模样，扣给他后脑一记就先大步往回走，被拉回现实的张一追上去。
——
“这个死张一，我才没那么丑呢”赵卓卓回到家查了他说的那个什么水滴鱼，的确很丑，看着也的确悲伤。
关闭了电脑，赵卓卓又想起早上陆程甩给她参答的场面。
“连多一眼都不想看，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赵卓卓心想。
——次日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赵卓卓目光猝不及防对上陆程清冷的眸子，可对方却以闪电般的速度收回目光。
想到是自己先拒绝了他，赵卓卓压住了心底的悲凉，走向座位。
——
“到目前为止，老师们能教给你们的都教了，剩下的更多的要靠自己，同学之间也要互相帮助，你藏着，他掖着，你会的他不知道，他能的你也得不到，单打独斗是走不远的，共同进步才是双赢，知道吗？”
“从这次的自习课开始，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只要是干学习有关的事就行”班主任话音刚落。
教室顿时欢呼沸腾，他们的班主任就是这样，对于学习从来都有她自己的独特看法，不古板，不讲究，对学生也足够信任。
这个时候，同学们也足够自觉，教室里的轰噪声不再是因打闹而响起的，而是背书声，讨论声，争论声的交响乐。
以往赵卓卓都是用张一送她的那个随身听来隔绝外界干扰，而现在把声音调到最大都没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真正背进脑的知识点却只是星星点点，赵卓卓最终还是拿起生物书去了天台。
“我就知道你来这了”赵卓卓闻声往后看，原来是张一。
张一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说“都放学了，你没注意到吗？”
放学时赵越越来问他赵卓卓去哪了，他也不百分百确定她是否真在天台上，所以就让赵越越先去车棚等她，他去找她。
“哦，没注意”赵卓卓放下书，抬头就被远处的晚霞和红彤彤的落日吸引。
“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听歌吗，给你点播一首”张一也分外珍惜这一刻的清净与美好。
“好啊，能唱陈奕迅的《淘汰》吗？”赵卓卓微笑着说。
“醒来了，梦散了，你我都走散了”...“只能说我输了”...“我却得到你安慰的淘汰”...寂静的天台，飘荡着歌声。
“我好像看到张一和赵卓卓在天台”季清欢突然说，虽然在她的位置可以看到天台一侧，可她并没有真的看到，她只是在赌。
从赵卓卓不再来找陆程那天起，她就赢了大半，这次如果她赌赢了，那她离胜利就真的仅一步之遥。
陆程定住收拾书包的动作，定了两秒还是快步走出了教室，季清欢望着他的背影既得意又悲伤。
“张一，我觉得好累啊”也许是被某句歌词戳中，也许是高考的压力，赵卓卓此刻心里的悲伤与压抑不断往上翻涌，压制不住，泪腺快要开闸。
“累就歇会儿，肩膀给你”张一斜眼跟赵卓卓说。
赵卓卓轻笑了一声，把头轻靠在他肩膀上，眼睛依旧盯着远处的落霞晚日，整颗心安静的往下沉。
陆程冲上天台那一刻入眼的画面就是两人紧挨坐着的背影及那个小人儿的脑袋搭拉在另一个男生的肩头上，很美好吗？不，很刺眼，陆程整个人脑袋发蒙，整颗心石沉海底。
“赵卓卓”声音冷厉响亮。
赵卓卓吓了一跳，跳到地上转身看。
“陆程”赵卓卓惊讶错愕的低念出他的名字。
“班主任找你”陆程向审视罪人似的看着她说。
“哦”赵卓卓说完，向他走去，走向他身后的楼梯，转身跟她进入楼梯时陆程跟远处的张一对视了两眼。
这是他们第二次这样敌意的对视，张一静静注视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两道身影，心里混沌不清。
“班主任没找你”在赵卓卓走向办公室方向时，陆程的声音从后面淡淡飘来。
赵卓卓转身注视着他，好久了，他们没这样长久地看着对方，赵卓卓收回思绪，跟他擦肩而过走进教室收拾书包。
陆程定格在原地再一次嘲讽的笑了，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嘲讽自己，赵卓卓背着书包走下楼梯，裤侧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她不想跟他这样陌生的，可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让他放弃她，这样他才不用放弃自己的梦想。
陆程看着某人离开的背影，两分钟后他跟着冲下楼，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整个校园空旷而寂静。
“你说你不想浪费时间，你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你只是不想再跟我有交集，因为他，对不对，赵卓卓，你有那么着急吗”陆程追上赵卓卓扳住她的双肩弯下身对视着她的眼睛说。
至于他在说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已经没办法组织好语言再说话了。
“你要这样想，那就是这样”赵卓卓看着他充血的眼睛，双手紧揪着裤侧的布料，抑制着喉咙的哽咽艰难的吐出。
原来平时没什么情绪的人，情绪化时是那么明显，甚至恐怖。
“难道不是吗，啊”陆程冷笑着说，手依旧紧紧扳着她的肩膀。
陆程的手劲捏得她吃痛，可再痛也比不过胸口钻心的痛，密密麻麻如万千根针刺着般。
“所以，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放开”说完，赵卓卓挣扎。
“你说什么？”陆程伸出一只手一把勾过她的脖子，皱着俊秀的剑眉直勾勾望着赵卓卓眼睛，像是要从她的眼里读出什么，赵卓卓依旧挣扎着。
见她这样，陆程干脆把她拽到怀里，赵卓卓皱眉，抬手推陆程腰两侧，用力往外挣，奈何力气太小，陆程静静看着眼皮底下抓狂的一小只。
“已经这么讨厌我了？”陆程看着还是挣扎抵抗的小人儿心里自我嘲笑。
“别动，就一会儿，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陆程另一只手附上她的后背，紧紧的，紧紧的禁锢着她，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
“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赵卓卓被他最后一句话猛的一击，呆立着没再反抗，任由他抱着。
结束了，真的“你我都走散了”眼泪奔涌而出，眼眶一片水雾模糊不清，赵卓卓握紧拳憋着气努力使身体不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被放开，身上的热气一瞬间抽空，一阵风吹过，忽然很冷，刺骨的寒，他走了，跟她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是凉风，只是寂静，只是接连不断的抽泣声，只是无尽的落空感，最后的最后，谁都没敢看对方一眼，谁也不知道对方都泪流满面。
天台上的张一，教室门口处的季清欢，林荫处等不到赵卓卓回来找她的赵越越，目睹着教学楼前的拉扯，纠缠，分离。
赵卓卓抽泣着无力的蹲下，赵越越跑上去抱住顿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赵卓卓。
天台上的人和教室门口的人遥远的对视，没有任何表情。
收回目光，季清欢转身进教室收拾书包。
张一转头，目光望向远处那褪色的晚霞和齐平于地平线不再刺眼的落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