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赵猛不以为然的说：“那你们就老实的等着瞧。”
二十多里路而已。
小意思。
连热身都算不上。
“没有殡仪馆的运尸车，我们有运机器的小卡！”
要吃镜头的青年疾步冲过来，朝着运尸车啐了一声。
“呸！人血馒头你们都吃，可真下得去嘴！”
运尸车上的二人面色剧变。
“你就不怕晦气？”
他们不敢相信的打量着青年。
看脖子上挂的证件，还是一个实习记者。
“你有权力把车借给他们吗？”
二人露出轻蔑的笑容。
到底还是年轻，刚入社会，不知道利益至上的法则。
敢拿公司的利益来满足个人的见义勇为，回去就得被开除。
“是我们老板允许的！”
青年见赵猛要往前走，伸手要去抓棺材。
快碰到的时候感觉不太尊重，急忙小跑到赵猛面前。
“我们老板说了，把车借给你们，就当是……赔罪。”
跟拍的镜头很快就追了上来。
运尸车上的二人吓得赶紧升起车窗，再次溜之大吉。
后知后觉的其他记者们纷纷大喊。
“我们也有运输机器的车。”
“用我们的！”
面对吵成一团的众人，石磊当机立断，对着吃镜头的青年说：“就用您的小卡，谢谢了！”
石磊朝着青年深鞠一躬。
青年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赶忙让小卡开上来。
“不用，你带路，我过去就行。”
赵猛已经看到朝这边缓慢驶来的白色小卡。
目测能够装下棺材，他刚要转弯，青年急忙拦住。
“这运棺材回家可没往回走的说法！”
虽然青年不迷信，但这可是乡俗。
“是吗？”
赵猛看向石磊。
后者也是一脸不解。
还是李莲附和着：“他说得对，不过那都是老辈子的说法。说是找不到回家路什么的……”
正说着，小卡已经这到了赵猛前头。
这也不必纠结了，赵猛迈开步子朝小卡走去。
车上还有几架机器，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忙搬下来，只剩下光杆车厢。
赵猛将棺材往上放时，还有几个壮小伙子放下镜头来帮忙。
石磊和李莲甚至插不上手。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与感激。
“走了！”
青年招呼一声。
母子俩和赵猛早被请到了一辆面包车上。
车子均速朝石东村驶去。
后面的路人不停的挥着手。
等到拐弯的时候，一句响亮的吆喝声幽幽传来。
“石卫国，回家了！”
“石卫国，回家了！”
众人齐声大喊。
响声震天。
石磊眼眶一酸。
忍了多时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
“爸……”
他压低声音呢喃着。
“我们回家了。”
坐在副驾的赵猛眼神一暗。
人是他带出来的。
可回家的却是尸体。
没有荣华富贵。
没有锦衣还乡。
只有一副薄棺。
最终化作一捧黄土。
赵猛咬紧牙关，眼神逐渐变得凌厉。
他绝不会放过杀人放火的那个人！
石东村。
小卡直接开进了石卫国的家里，将棺材放在了堂屋里。
李莲忙活着开灯点香烛。
石磊给众人烧热水。
眼看母子俩忙作一团，帮忙送棺材的人们也不敢叨扰。
放下棺材说了几句节哀的话，匆匆离去。
石磊将众人送到村口。
一路上惊醒了全村的家狗。
送走了帮忙的人，石磊回到家里。
隔着老远就看到赵猛像一尊门神似的在门口站着。
“吓我一跳。”
石磊被赵猛浑身的肃杀之气震慑住。
哪怕是熟人，他都不敢走上前。
“回来了。”
赵猛一开口，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才骤然消失。
石磊暗中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不回家吗？”
赵猛摇了摇头。
他还不清楚石卫国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而为。
按道理来讲，石卫国不是他亲近的人，被害应该是场意外。
可赵猛不能拿石磊母子俩的性命去赌。
“我说了，你爸的葬礼我来负责。这段期间我会呆在你家。”
赵猛好奇的问：“接下来该干什么？”
刚才经记者青年一提醒，他才注意到乡俗这个事。
不能凭他个人想法来操办。
“我只是个孩子，十里八乡都说我是书呆子，我哪知道这些红白大事。”
石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想母亲分担。
可，有心无力。
石磊朝院子里走，赵猛落后半步跟着。
石磊不自在地转过头，看了气势威严的赵猛一眼，心里莫名觉得赵猛有种当他保镖的即视感。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只有这么安慰着自己，石磊觉得才不会被惭愧所淹没。
“赵老板你没走？”
李莲摆放好香烛、炭盆，把烧纸点燃了。
幸亏临近农历十一上坟的日子，家里之前买了些相关的东西，如今倒也能凑和一晚。
“我给你大爷爷打了电话报了信，我去村里要些炮仗，你和赵老板呆在家里别出去。”
李莲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赵猛。
家里只有石磊她当然不放心。
但有赵猛在，她能放一百个心。
“稍等片刻，我叫的帮手马上就到。”
丧事再简也很复杂。
到时候人一多，赵猛不可能看过两个人来。
所以特意让许放调了十个保镖。
“我这小儿子才四十出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替人家养大了儿子，该享福了就走了。五弟，你真是不值啊！”
伴随着狗叫声，十多个人走进院子里。
他们的脚步非常沉重，走得很慢。
当看到摆在堂屋里的棺材时，脸上的神情各异。
有的面露惋惜，有的面带笑容还在和同行人聊天。
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则面露恨意。
“娘。”
李莲迎上前去，又对着旁边跟上来的老者恭敬的喊了一声。
“大爷。”
老者不屑的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堂屋里棺材。
“你刚才说要入祖坟的事，我觉得不行。根据族规，卫国无后不能进祖坟。”
老者根本没给李莲缓冲的机会，道明了来意。
李莲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卫国早就说过，要是他有天死了，就埋在爹身边伺候他老人家……”
“他爹用不着这个不孝子孙伺候！”
老太太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斜了一眼握紧拳头，大眼鼓出的石磊，冷哼一声。
“怎么地，未来的状元爷想打我这个后奶奶？”
“不敢。”
石磊咬着牙质问。
“当初不是说过，只要我考上大学给石家争了光，我爸死了就能入祖坟的吗？”
石磊不稀罕石家祖坟那块地。
可那是他爸的愿望！
当年娶他妈时，他爸就被奶奶从家谱上除了名。
好不容易熬了十年，石家都觉得他会有出息，就重新添了名字。
如今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我呸！”
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老四死了，没人供你读书，你还状元爷，以后也就是一个破打工的！”
中年男人看向新建起的五间新房，面露贪婪之色。
不入祖坟，死了就得除名。
这石家没有了卫国这号人，他的地和房，就都归自己了！
“入祖坟有什么条件吗？”
赵猛突然开口吓了石家众人一跳。
见他出声，愁眉不展的李莲瞬间眼睛一亮。
“有！像卫国这样的被除名过的，想入祖坟，除非对家族做出很大的贡献。”
老者望着石磊，惋惜地叹了口气。
“原本说等石磊上了大学，捐十万给族里修宗祠。如今，不提也罢！”
当着外人的面，老者总不能直接说要李莲他们掏钱买地进祖坟。
“就这样？”
赵猛无声冷笑。
他还以为像入赵氏祖坟那么难，要过五关斩六将呢。
“怎么地，听你的语气，你是大款，能帮石磊他出这笔钱？”
中年男人扫量赵猛一眼，见他半边身子沾着土，一个卖苦力的模样，以为是石卫国的工友，不屑的笑了，挑衅道：
“有本事你替他们捐十万让我四弟入了祖坟，圆了他的遗愿。没本事你就闭嘴，这是我们石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问东问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