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两刻钟的功夫,潘琛总算到了这皇城根儿底下,边喘着出气边叉着腰看着比自己个头儿高了好几倍的城墙,城墙上那‘平城’两个黑色大字,更让他的心情像是烟花一般,一个劲儿的往上蹿。
“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管他……诶呦,我去!”
这不,一个圈儿没转明白,右脚上的这只‘小破船儿’瞬间被顶出来个窟窿,潘琛低头一看,那冻得通红的大脚趾头缝儿里还嵌着一条黑泥儿。
“噫~”
潘琛满脸无奈,心里合计难怪刚才出城的大娘看自己表情是那么的便秘。要是手机在的话,用自己现在这造型发条微博,热搜上也就没有犀利哥什么事儿了,主要是哥这味道贼正宗,身上这股馊臭味儿隔着屏幕就能让人干呕出来,七八天儿不想吃饭。
重新把脚趾头缩回鞋里,潘琛正准备进城,就看见一位头围绿色布巾,身材高大,胸脯横阔的壮汉,满脸的大胡子把他的五官堆砌在一起,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粗糙的双手推着一大车蔬菜,有新鲜的大白菜,裹着泥土的白萝卜,菜车中的缝隙还卡着两捆上好的鸡爪儿葱。
潘琛没忍住在心里不禁吐槽,“没一个爱吃的!”
下一秒,壮汉一个不稳车就翻了,那些菜一股脑儿的散落在地,一个大白萝卜正巧儿轱辘到潘琛脚边儿。潘琛拎起萝卜,正准备给这人送去,顺便帮忙收拾一下,就看见壮汉脸上的憨笑立马不见,双眼瞪得溜圆,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紧咬着,一脚踢上躺在地上的推车,大吼道:“我干他娘的,这破车!”
城门口经过的人都停下来,望着他,憋着笑窃窃私语,守城门的兵头子直接不客气得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这憨货,一上午都翻几次车啦?”
“笑个屁!看什么看,给老子赶紧滚!”
壮汉冲着周围的人喊完,便开始弯腰呼哧呼哧的去捡地上的菜。
这时潘琛才走上前去,两人一起把菜安置妥当,壮汉转身向潘琛抱拳,“小兄弟,谢啦!”
潘琛看这架势还来不及想,要不要像古人那样作揖回礼。壮汉紧接着便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这一拍不要紧,直接给他拍坐到地上。这具身体本就长期营养不良,气息不稳,虚弱得很,一掌下去真打了潘琛个措手不及,倒下的瞬间好像听到‘空~’的一声,比上学时被老师推搡后背的声音还要大,潘琛忍不住咳了起来。
“诶呦,小兄弟,你这是咋啦?”
壮汉赶忙去揪潘琛棉袍的后脖领,结果人没揪住,连带着把棉袍大半个脖领子薅了下来。潘琛用余光瞥了一眼,壮汉手里还捏着一撮皱巴的棉花。
潘琛心里苦啊,帮个忙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大冷的天儿,啥好心情都没了。索性放弃挣扎,被壮汉拖靠在菜车边歇息,壮汉也随之坐过来,还顺手从车上拽下来一根大白萝卜,在胳肢窝下蹭一蹭,便咔呲咔呲得吃起来,水份还挺足,都喷溅到了潘琛脸上。
“小兄弟,好点儿没?你这身子骨不行啊~”壮汉边吃边随口道。
潘琛眯着眼睛,假装又咳了两声,脑子里却琢磨着,我该说我好了呀,还是没好呀?说好了吧,但我真想碰瓷,想讹钱、想吃饭、想洗澡、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儿,哪怕再被拍几巴掌也认了。说没好吧,但这不是我性格啊,做人得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啊!潘琛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情况真的是身不由己啊,心理工作还是得安排一下的。
“这位兄弟,我并无大碍。只是这胸口还有些疼,两条腿儿也没什么力气,你看我这还要进城呢,诶呦~”此时潘琛心里直打鼓,双手捂着胸口,虚拍几下就拱起身子,缓慢伸着双腿,貌似抬起来十分艰难。转脸就眉眼犯愁,小心翼翼得做着数钱的动作,看着壮汉,也不知他看懂没?
就见壮汉一拍大腿,收起吃剩的萝卜,猛然站起身。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没问题!”
“啊?喂!你放我下来!”
于是,潘琛两辈子第一次的‘被公主抱’就这样交待在这大兄弟手里了。自己这将近一米八的大体格儿被他抱在怀里显得柔弱又娇小,被放到菜车上的潘琛,晕晕乎乎的,不过总算进城了。
城里城外真的是两种状态,城外安静,只有过路的车马和三三两两的百姓,城内就不一样了,平城不愧是皇城,潘琛一进城就发现每条街道都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尽是一家又一家的摊位,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儿。吆喝冰糖葫芦和叫卖刚出锅包子的小贩儿是真多,笼屉一掀,那香味儿直接飘进了潘琛的鼻孔里,幸福感蔓延到全身的各个角落~还有灯笼、首饰、胭脂水粉等各式类别的小摊儿,前世的庙会跟这比起来真是弱爆了,要不是坐在这菜车上,潘琛真想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两个肉包子,好好逛逛,这就是古代迷人的烟火气啊!
不过他可能被这‘大世面’冲昏了头脑,自己兜里有没有银钱,没点儿数吗?
一路上和壮汉交谈,知道他名叫刘大喜,本地人士,父母双亡,还没娶亲,在这条平城最繁华的桃溪街后面的胡同里,有一间自己的小院。从小励志从军,但没想到性格火爆,刚报上名就和人发生了口角,就这样被军营除名了。他消沉了许久,经人介绍,在城里的酒楼帮厨。
潘琛打量着刘大喜的衣着,就是普通百姓衣裳的样式,上半身圆领黑色短袄,下半身黑色长袴,没什么特别的。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他怎么会在这个位置有自己的小院?要知道不论哪个年代,城中心的房价都是普通老百姓望尘莫及的。
据刘大喜豪气的介绍,他家人丁稀少,祖祖辈辈就一直住在这儿,早先桃溪街还不是平城最繁华的街道,也就在三四年前,街南边路口两边相继出现了一家妓院和一家酒楼。妓院名叫桃缘居,除了姑娘,最有名的还有独家酿制的美酒-‘桃花醉’和‘月下红’;酒楼就是刘大喜帮厨的那家酒楼,名叫溪福楼,众多美味菜品中最佳的还数香满全城的‘神仙鸭’,肥而不腻,唇齿留香。
听着大喜哥报了一路的菜名,潘琛一直在心中默念‘俺也不想吃,俺也没钱买!’,但还是免不了偷偷咽口水。
至于为何叫他大喜哥,是因为潘琛刚才在路上好不容易见缝插针,说了下自己来京赶考的悲惨经历,惹得刘大喜差点泪湿衣裳,当下直呼:潘兄不容易啊,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弟,我肯定保护好你这未来的状元老爷!
潘琛尴尬一笑,不知道自己当下这副鬼样子哪里像得了状元老爷,像个状元他姥爷还差不多。于是接着弱弱的问:“大喜哥,那小弟我今晚方便在你家借宿一晚嘛?”
大喜哥也不矫情,“你是我兄弟!我家就是你家!住多久都行!”
看吧,前世胖的人运气都很好,现世壮的人智商都很‘善良’。碰瓷儿成不成,你得看你碰了什么样的人,这下吃喝拉撒睡都有着落了,还白认了个哥,今晚总算不用啃干馒头了!潘琛内心狂喜,在菜车上止不住得掩口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