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服嗤笑道:“你师父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况且,纵然是圣人来了,又怎能奈何的了为师?”
叶惊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十指紧紧盘在一起,心中极为焦急。
却听后背上的祸斗笑道:“小兄弟,你实在是宅心仁厚,把祸某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看得这般重,祸某心中感激,亦是对你极为佩服。这天魔功心法祸某便交给你吧。只是你需记住了,这功法并非我受人强迫而教,乃是祸某欣赏你这小兄弟,心甘情愿交于你的。”
他说出最后两句话时目光却是望着新野服,似是说给他听的。
叶惊鸿面露难色,道:“祸前辈,你……”
祸斗摇了摇头,道:“无妨,这功法乃是祸斗心甘情愿传授于你,那功法秘籍便在祸某前襟衣衫之中,叶兄弟拿去便是!”
新野服听闻此言,身形如电般将祸斗衣衫中的天魔功秘籍掏了出来,翻了几页便抛给叶惊鸿道:“这功法是真的,你放心修习便是。”
祸斗见新野服此举,微怒道:“祸某虽是人尽皆知的魔头,却也不屑行此欺骗之事,前辈可也太小觑祸斗了!”
新野服却并不在意,笑道:“是,是,是,你确实是老实敦厚的好人!”
他此刻心中愉快,与祸斗说话之时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又对叶惊鸿说道:“那秘籍你先收起来吧,你现在于光照经和抱元功两门功法之根基尚且不稳,待日后你将这两门功法熟透之后再慢慢修习。”
叶惊鸿依言将天魔功秘籍揣入怀中,可心中仍是对那祸斗有些愧疚之意。忽的又想起一事,道:“师父,如今可否放祸前辈二人离去?”
新野服道:“那是……”随即忙转口道:“为师不是和你说了,这祸斗于师父还有用处吗?”
叶惊鸿疑惑道:“师父不是为了这天魔功才故意那么说的吗?”
新野服老脸一红,说道:“为师何时欺骗过你?楚国本是缺个大宗师高手做将军的。”其实他之前所言乃是信口胡编了个理由,可又觉于弟子面前出尔反尔实在是有失身份。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带祸斗二人一同前去洛阳,反正那皇帝小子也挺听自己话的,想必给祸斗安排个将军之职也不成什么问题。
叶惊鸿半信半疑道:“那祸前辈可愿意如此吗?”
祸斗苦笑了道:“叶兄弟,此时祸某性命悬于他人之手,祸某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叶惊鸿却道:“能为国家出一份力,那也不错。”又向新野服问道:“当今皇帝准备封祸前辈什么官职啊?”
新野服心道,你来问我,我又去问谁?他向来对朝廷不感兴趣,对于楚国官职之事亦是一概不知,便道:“到了洛阳之后,皇帝那小子自有定论。”又道:“日后你见到皇帝那小子,管他叫师兄便是,不用对他太过尊敬。”
叶惊鸿已是习惯了新野服脾气,脸上并未有什么异常神色,只是颔首说道:“是,师父。”
转眼十余日便是过去了,叶惊鸿于赶路之暇亦是练功不辍,自觉这十余日间真气小有长进。内视经脉时只见六条巨大河道并列成排,第一条河道之中流动着暖暖的淡金色小溪,第二条河道中却是一股带着微微凉意的白色清流,虽比那淡金色小溪细了几分,但已是大有进展,不日便可与那金色小溪并驾齐驱。那金白二色河道之外的四条河道中仍是空空如也。
叶惊鸿平日练功时亦需使用那分心二用之法,两条经脉中真气方可同时运行,却是比常人修炼疲累许多,不过他有清心诀加以辅助,练功时无外魔入侵,倒也修行颇快。那剑十八式叶惊鸿却是并未再练习过,只因他使得并不纯熟,此刻在祸斗二人面前使出来恐怕又丢了新野服的脸,是以这十余日中休息之时都是在打坐练功。
祸斗此时双臂伤势也已是恢复了大半,但他真气被新野服封住,行动不便,赶路之时仍是需叶惊鸿将他背在身上,叶惊鸿此时内力已入三流高手之境,身上背着三百余斤的祸斗走一天路倒也不觉得如何疲惫。祸斗这十余日时常于赶路之时和叶惊鸿说些自己在江湖上的经历,叶惊鸿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但他仍是逮住机会就劝说叶惊鸿为人实在不可过于良善,否则必受其害。
叶惊鸿心知此言也有些道理,但仍是觉得祸斗有些想法过于偏激,所杀无辜之人实在太多。一路上两人互相争辩,各讲各的道理,把新野服听的是连连摇头。
那祸灵梦却是于何事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仿佛这世间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一般,听到两人争辩之后只淡淡的说了句:“无聊。”
两人听闻此语面面相觑,皆是讪讪的笑了一下。
又过了十余日,叶惊鸿与那祸斗之间关系越来越好。叶惊鸿本就是心地纯良,觉得祸斗是个血性汉子,心中对他颇有好感。
祸斗虽被人称作天下第六魔头,可他本心却没那么坏,乃是经历了一件惊天大事后性情大变,于江湖中乱杀一气泄愤才至今日之境地。与叶惊鸿相处之时又觉得这小兄弟虽是涉世未深,但却自有一股天真烂漫之气,颇合自己胃口,是以平日里两人相谈甚欢,时常把吹胡子瞪眼的新野服晾在一旁。
至于祸灵梦,她性情孤僻,往往是一天都懒得说一句话。
此时祸斗双臂伤势已完全恢复,叶惊鸿便恳求师父撤去封住祸斗行动的功力。新野服耐不住叶惊鸿苦苦相求,心想有自己在旁边相护,就算那祸斗起了歹心,也难伤叶惊鸿分毫,便将祸斗体内之封印解开。祸斗重获自由之身不由得仰天狂啸了几声,于荒野之中以拳击地,将地面震得尘土飞扬。
叶惊鸿见此场景不禁微笑心想,这祸大哥亦是性情中人啊。
原来他二人早已兄弟相称。
祸斗于这二十余日和叶惊鸿的朝夕相处中心中想法也是被叶惊鸿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叶惊鸿屡次相救于他,对他坦诚相待,实是让他看到了人性中的另一面,对这世道并不如之前那般怨恨,压抑了十多年的本性更是被呼唤而出。
对于叶惊鸿心中又何止感激?已是视作了可以性命相交的兄弟。
祸斗本欲将自己这天魔体一并传于叶惊鸿,叶惊鸿却执意不肯,说道:“此乃祸大哥师门绝学,小弟遵了师命习得那天魔功,已是夺人所爱,这天魔体小弟万万不敢受之。”
祸斗虎目圆睁,道:“你这是不给你祸大哥面子了?”
叶惊鸿急忙摆手,道:“这天魔体小弟决不能学。”
祸斗刀劈斧凿的黝黑脸庞此时神情有些激动,道:“大哥教你学,你便学就是了!此功法乃极为稀少的上佳炼体之法,修习之后刀枪不入,于身法体魄皆有极大提升。”
叶惊鸿却连道不敢,只是摆手推辞,他知祸斗于师门看得极重,自己学那天魔功已是于心有愧,又怎能再学这万魔殿炼体绝学天魔体?
一旁的背着长刀的祸灵梦眼帘微垂,冷冷的道:“可笑。”
祸斗听闻祸灵梦之言神色却是一黯,说道:“既然叶老弟实在不愿意学,那便算了吧,你师父境界那么高,想必叶老弟也不缺什么炼体神功。”
新野服在一旁道:“这炼体之术,不学才对。依老夫看啊,这种功夫毫无用处,便是练的再好,也是给人做靶子挨打罢了,真正的武学还需以攻代守方为上乘。”他此言尖酸刻薄,把祸斗一番好心贬的不值一提,不禁气的祸斗一张黑脸微微发青,可他境界实在太过高深,祸斗只得强忍怒气,一言不发。
叶惊鸿却反驳道:“世间诸般功法存在便有它存在的理由,弟子看这祸大哥的天魔体功夫就很高明啊。”
新野服哼了一声,讥讽道:“你这臭小子,现在胳膊肘都会往外拐了,才与别人相处这么几日就大哥长,大哥短的。不如你们二人便拜个把子结为兄弟吧。”
叶惊鸿笑道:“师父何出此言,弟子只不过有理说理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祸斗听闻此言却是眼中一亮,高声道:“前辈此言极有道理,不如叶老弟你便和我拜为结义兄弟如何?”
叶惊鸿吃了一惊,道:“祸大哥与小弟之年龄似乎差的有些多,结义是否有些不妥?”
祸斗一摆手,道:“你我二人已是互相称为兄弟,还在乎那些做什么?我便也只长你二十余岁。”
叶惊鸿仍是支支吾吾道:“这……”
祸斗眉头一蹙,道:“莫非你不愿和我拜为结义兄弟?”
叶惊鸿忙摆手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既然祸大哥有此意,那小弟便斗胆与祸大哥义结金兰了。”
祸斗又道:“咱兄弟二人皆是江湖中人,也不讲究那许多俗礼,便在这荒野之中结为兄弟吧。”
叶惊鸿道了声好,便与祸斗一同跪在地上,只见那祸斗竖起右手三指,道:“皇天在上,厚土为凭,今日我祸斗与叶惊鸿叶老弟拜为结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若有违此誓,便叫我祸斗受万刀剜心之刑而死!”
叶惊鸿也是有样学样的竖起右手三指,道:“皇天在上,厚土为凭,今日我叶惊鸿与祸斗祸大哥拜为结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若有违此誓,便叫我叶惊鸿,嗯……受万箭穿心之刑而死!”他于心中暗暗想到,这万箭穿心比万刀剜心可强得多了,反正都是死,倒不如痛快些死。
祸斗双手握住叶惊鸿肩膀大笑道:“如今我二人便是兄弟了!”言语之中尽是喜悦之意。
叶惊鸿也笑道:“祸大哥,从今你我二人就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