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一直记得？”景尘的声音中，满满的全都是难以置信。
那怪物尖笑一声，恨恨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受伤之后的水平，可以把我的记忆彻底尘封么？景尘上仙，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景尘想要知道，自己的疏漏，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那怪物冷笑着说道：“这还得感谢你的宝贝徒弟呢。多亏了她的血，我才能顺利地冲破你在我体内布下的禁制。”
“什么？！”景尘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个该死的妖物，竟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地吸了青璃的血！！
怪不得……
景尘心中已经了然，所有方才想不通的问题，此刻都已经完全想通了。只是，他的心底里，还是一阵阵地发寒。
后怕。
这是他此刻最最明显的感受。
他甚至有些庆幸，那个妖物并没有想要伤害青璃性命的打算。要不然的话，只怕他早就见不到青璃了。
都是他太大意了，没有保护好青璃！
“你到底想要什么？”景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搞清楚那妖物的目的再说。
妖物怪笑一声，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要龙纹竹。”
“不行！”景尘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一口拒绝。
先前一直表现得咄咄逼人的那个妖物，此刻倒是转了性，笑着说道：“景尘上仙，你何必拒绝得这样干脆呢？我知道，你需要的是龙纹竹的根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抢那个的……我要的，不过是一片龙纹竹的竹叶罢了。”
“你要那个干什么？”景尘大惑不解。他清楚地记得，典籍上记载的龙纹竹的用法，全都是与根须有关的，至于竹叶……根本没有任何记载啊！
妖物不回答，只是淡笑着问他：“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答应这桩交易？”
景尘皱眉不语，心里头不断地挣扎着。
倒不是他舍不得龙纹竹叶，也并非他不在乎青璃的性命，只是他信不过这个妖物，担心就算答应了这桩交易，也换不来青璃的安全。
那个妖物非常有耐心，也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在一旁，让景尘自己做出最后的决断。
可是景尘却迟迟不开口，那妖物的耐心终究还是被一点一点地消磨光了。
“景尘，你到底答不答应？各取所需的买卖，你都要考虑这么久，呵呵，看来这个徒儿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也就不过如此了……青璃，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师父！”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青璃听的。
景尘闻言，身体忽然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就算身体的控制权被侵占，原主人的神识也一直都在，不过是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自己的身体所经历的一切罢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所有的犹豫、挣扎，青璃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只是没办法表达而已。
他这样犹豫不决，青璃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真的中了那个妖怪的挑拨，以为他不在乎她？
景尘的心，瞬间乱了。
那个妖物还在不断地说着诛心之语：“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当初我问她，愿不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换你的平安，她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了……现在轮到你，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伤害的交换条件，你都要考虑这么久……景尘，若是换了你，用鲜血换取青璃的安全，你能做得到么？！”
“别说了！”景尘低声怒吼，他的双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地散发出红光来了。
那个妖物见到他这样，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嘴里的话非但没停，反倒是更加伤人了。
景尘终于经受不住，大喊了一句：“我答应你！”
妖物这才住了嘴，怪笑一声，说道：“口说无凭，我要你立心魔誓！”
景尘又犹豫了。
所谓心魔誓，是六界之中约束力最强的一种誓约。跟凡间男女两情相悦只是，说得那些海誓山盟的所谓誓言不同，心魔誓一旦出口，就必须不折不扣地履行，如果做不到，或者完全违逆的话，就会遭受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种后果，统称“心魔”。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那是一种由内心执念所幻化出来的一种幻境，一旦进入，就会分分秒秒地损耗心神。到了最后，几乎是个必死的结果。
普通的心魔幻境，或许还可以通过修炼心性，或者是借助外力来对抗，而心魔誓引发出来的心魔幻境，却是无法可解的。即便是六界之中实力最为强悍的天帝，也没办法突破心魔誓带来的幻境。
许多年前，天帝也曾经发下过一桩心魔大誓，后来为了完成誓约，差点覆灭了整个人间。直到现在，天帝都一直因为那件往事，而被六界诟病。
唉，扯远了，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你占据着璃儿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的要求？心魔大誓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景尘如是说。
那妖物冷笑着说：“要是现在的状况反过来，由你的宝贝徒弟青璃来说这些话，我是绝对相信的。可你说的么……我不信！”
“我不会随便发心魔誓的。”景尘毫不让步。
作为天帝的长子，对于父亲早年间曾经犯下的过错，他其实比旁人知道得更加清楚，也比旁人更加深刻地知晓，心魔大誓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发下那种可怕的誓约的。
“青璃，你师父果然不在乎你，发个誓都不肯。”那个妖怪又在挑拨离间了。
景尘的心瞬间又乱了几分，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安危，满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璃儿现在怎么样了？她会伤心难过么？她……是不是哭了？
光是这样想一想，景尘就觉得心如刀绞。
“除了发心魔誓，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景尘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
可是那个妖怪就像是存心跟他作对一样，对于他的这般许诺，丝毫不动心，只是冷笑着说：“我只信心魔大誓。你到底发还是不发？”
“具有约束力的誓约，又不是只有心魔大誓一种，为什么你非要执着于这个呢！”景尘真是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许多年前，他曾经立下过重誓，此生绝对不碰心魔大誓……可是现在，那个妖怪用青璃的安危来要挟他，逼着他违背自己曾经的誓言……
他究竟该怎么办？
难道就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
“我用我自己来跟你交换，这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景尘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让你进我的身体，像从前那样时刻制约着我，难道还不行么？要是你发现不肯给你龙纹竹叶，大可以亲自抢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自己把竹叶拿走！”
“呵呵呵……回到你的身体里？你当我是傻子么！”那个妖物癫狂地仰天长啸，许久之后，才又转为厉声质问，声音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恨意，“我在你体内被你压制了一千多年，甚至还差点被你害死，你觉得我会再上第二次当么？！”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那样伤害你了。”景尘说得非常平静。
那个妖物没说话，可是心里头却在说：现在的我，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水平了……
“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发心魔誓？”那个妖物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她非常不耐烦地控制着青璃的身体，抬起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抵在咽喉之上。
“住手！”景尘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冲动之下差点就要出手了！
“青璃”的脸上满是冷笑，咽喉之上的那跟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神情也有几分痛苦，可是她的嘴角，却兀自挂着冷笑。
这种怪异的表情，看得景尘心里一阵阵发寒，脑子也瞬间冷静下来，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别伤害她，有事好商量……”景尘说。
“没什么好商量的！”那个妖物打断他，非常暴躁地大喊着：“要么你发心魔大誓，要么现在就看着你的宝贝徒弟死在你的面前！你自己选吧！”
景尘的眉头紧紧皱起，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但是马上又放开，颓然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我发心魔誓就是了。你快放开她。”
什么原则，什么誓言，跟青璃比起来，统统不值一提。
景尘只希望，自己发下心魔大誓之后，真的可以换来她的平安。
“青璃”慢慢地放下了手指，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尘。
景尘叹了口气，单手掐诀，迅速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紧接着，他的口中念念有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妖物控制着青璃的身体后退了几步，眼睛始终盯在景尘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愈发寒凉。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好你个景尘上仙……你也有今天！等着瞧吧，很快你就会永远地陷入心魔幻境了！
想象着未来可能发生的状况，那个妖物就无比兴奋，甚至很不得现在就开始大声欢呼……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景尘在阵法当中，动了一点点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