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芊芊眼睛一瞪，想说什么的时候，被母亲扯住了衣服，“芊芊，我们走吧，下次再来……”
凌安暖眉心拧成一团，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那女人竟然说下次再来……难道这里就是菜市场，是她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吗？
一次就够了，还下次……
姚芊芊在母亲的劝服下，终究还是离开了。
自从那对母女离开，凌安暖没看慕晋琛一眼，倒是慕晋琛微微叹了一口气，抱紧她，让她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带着深意笑了笑，“生气了？”
“女人啊，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又不是没有男人可以依靠！”他似乎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看到凌安暖的眼泪如流水般滑落，心里不是滋味，“暖暖，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她的眼泪来的更猛烈，整个人的声音都在哽咽着，纤手胡乱的擦拭着自己的眼泪，眼泪鼻涕一把抓，微微有些洁癖的男人只是皱着眉头，可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嫌弃的话来。
“是，你说的话都是我不爱听的，什么叫狗咬人啊，还有……”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答应姚芊芊什么了？”
“呵，”慕晋琛薄凉的唇瓣微微上扬，“你觉得我刚刚在骂你？”修长的手指指着她的脑袋，轻轻的按压下去，“真不知道你可以笨到这种程度！”
凌安暖皱眉，被人说中了心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想到他那句“你觉得我刚刚是在骂你”别有深意的话，难道他说的不是自己？难道……
凌安暖忽而有一种感觉，觉得慕晋琛这样的态度是对她的宠溺，对她的纵容，这样的他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她扯着自己的衣角，眼泪决堤而出，“难道你不知道我笨吗？”
听到凌安暖的话，慕晋琛眯了眯眼睛，看着她脸上因为生气而红润的气色，却笑了，低头吻了吻她漂亮的发丝，“好了，我知道你笨还不行吗，别哭了……”
“你……”凌安暖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来得更加迅猛，伸手就要捶打他。
好在他轻轻一握就将凌安暖的手指圈在自己的拳头里，讨好的求饶，“暖暖，我知道错了，我的暖暖那么聪明怎么会笨呢！”
他不喜欢撒娇黏糊的女人，可此刻看着凌安暖撒娇，他却拒绝不了她的柔情，内心满满的高兴。
姚芊芊咬着唇，再次抹了一把眼泪，坏心眼的直接将手指擦拭在凌安暖的衬衫上，仰起头倔强的看着他，好似在告诉他：你有洁癖怎样，有本事动我啊！
慕晋琛好笑的看着她，心里无比温暖，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心结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答应过她说服你，让她们探望爷爷！”
慕晋琛实话实说，他知道凌安暖惦记着自己到底答应姚芊芊什么了。
凌安暖看着他，因为要抑制自己的眼泪，表情有些木讷。
男人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眼睛，眉宇间有着一贯的冷清，但他此刻微微舒展的眉宇则告诉她他的心情不差。
凌安暖努力闭上眼睛，眉头皱着，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的时候，眉头又轻轻舒展起来，唇畔还能微微上扬，开腔说道：“不许你擅自做主！”
“好！”慕晋琛温和的笑了，薄唇噙着一抹优雅上扬的弧度，而后，徐徐开口，“我会征得大家的同意！”
“什么？”凌安暖抬眸望着他，这一刻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而男人的头微微低着，一张巨大的脸呈现在她面前，心跳得飞快。
“你和你爷爷都要同意啊！”慕晋琛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还不习惯我的气息？”
凌安暖猛然推开他，快速回到的病房，但在进病房后，她动作则轻巧了许多，将病房门轻轻合上。脑海中却盘旋着慕晋琛的话，他的气息……一辈子也无法习惯吧。
但是对于他前面的那句话……如果要征求爷爷和她的同意，那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下意识的肯定一件事情，姚芊芊被慕晋琛忽悠了。
只是，这个忽悠……真是准、狠！她喜欢。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她看到慕晋琛对着保镖在说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
一道苍老中却带着虚弱的声音响起：“暖暖，你过来。”
凌安暖将视线从慕晋琛身上放到凌老身上，原来爷爷并没有睡着，他刚刚在装睡，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细腻的手指紧紧握着凌老褶皱的手臂，眼眶边缘挂着几颗泪珠，晶莹透彻，发着亮光，声音有些沙哑：“爷爷，你没事吧！”
凌老的酷瘦嶙峋的手指无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凌安暖，“暖暖，不怕，爷爷没事！”他刚刚看着自己孙女担忧，勉强装睡，可心中万般难受。
凌安暖听着爷爷的话，赫然睁大眼睛看着凌老，眼泪沿着眼眶边缘再次流出来，爷爷怎么会没事呢，听到林春夏的声音，老人家就激动着，他们之间有那么多摩擦，怎么会没事呢！
抿着唇看着爷爷，直到呼吸趋于平静，才认真说道：“爷爷一定要好好的！”
凌老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慈爱的看着她，笑道：“会好好的！”他怎么不理解自己的孙女呢，她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孙女呢！随后又对凌安暖说道：“你去忙你的吧，爷爷这里不需要你照顾，医院的环境不好，医药为很浓！”
凌安暖皱了皱眉头，撒娇的牵着凌老的手臂，“暖暖就是要多陪陪爷爷，爷爷你还不愿意啊！”
凌老哪是不愿意啊，可是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太累啊，宠溺的看着她，“爷爷是舍不得让我的暖暖太累了。”
凌安暖低头不愿意离开，凌老也不好直接赶人，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躲过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可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暖暖，思索了很久，他默然依旧没出声。
病房里沉寂良久，凌安暖抬头看着爷爷，语气有细微的不开心，“爷爷，你在想什么呢？”她似乎察觉到爷爷有什么话想说要说不出口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对自己说话还要犹豫不决！
然而，凌老明白，他的孙女不是不懂，而是装着不懂，她不去挑破事情，而是有着十足的耐心等着别人亲自说出来。原本是一张深沉的脸，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在他走了之后，并不希望暖暖活在仇恨和怨恨之中，她应该有更幸福的生活和灿烂的明天。
凌老不再犹豫，看着凌安暖，眼睛透过她却像是飘向了远方，“暖暖，其实我今天看到她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只是觉得意外才激动了。”
”为什么？“凌安暖有瞬间的恍惚，机械地问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她以为爷爷在知道林春夏她们的到来时一定会比自己生气的，而现在，爷爷是不是忘记他的儿子因为她们没了，她的妈妈因为她们没了……
“当年纵然林春夏有错，可这样的错误并不是她一人可以导致的，大部分的错误可以说是你爸爸造成的……”凌老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话里也透出一丝悲哀，“到了我这个年龄还有什么不可以看淡呢，其实我现在是原谅了她们的。”
凌安暖感受到凌老的手指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而她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爷爷，良久，抿了抿唇，声音里透着委屈：“是她们破坏了我们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庭，是她们让我从小失去爸爸妈妈的疼爱，你可以胸怀宽广，我却做不到……”越说越激动，直到凌老忍不住的咳嗽声才阻断凌安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唐突，多不计后果，她似乎忘了爷爷现在是病人，受不了刺激，垂了垂眸子，也掩盖不了心中的懊恼……现在爷爷是她所有的精神支柱，她害怕……
凌老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其实他并不是吓凌安暖的，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
真是傻孩子，上一辈子的恩怨何苦要铭记在心里呢，因为觉得自己的儿子愧对媳妇儿，所有他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栽培这个孙女身上，来缓解对媳妇儿的愧疚……可是，即便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不愿意接受，芊芊也是他的孙女，血缘这东西是永远割不断的，可他必须只能选择一个保持平衡，所以他选择暖暖……可是人将死，他希望自己在死之前化解暖暖对她们母女的怨恨。
“暖暖，你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有一天我也会死去的……可是活着的人总该好好活着，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她们那对母女，没有给过她们好脸色，那都是我的事情。可是我死了，我不希望你系我后尘，那样你会活得很累的，不管你认不认，你也知晓芊芊那孩子依然是你姐姐，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她明白的！
她知道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