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议礼很快变成一场争吵。
如今派系分明,再没有所谓的中间派,也没有观望的人。两个派系你来我往,互相争吵,辱骂,吵的是面红耳赤,唾沫星子四飞。
下面的人吵吵闹闹,何千军与杨廷和却是一口不言。两人是博弈者,都在推测对方的底牌。
朱厚熜百无聊赖看着下面人的争吵,觉得十分无趣,开始端量自己的姐姐。王姐来了,总是令自己多一些欢喜,而且王姐嫁给了大哥,真是喜上加喜。
朱厚熜一直在龙椅上瞧自己的王姐,希望王姐能看自己一眼,注意到自己穿龙袍时候的威风。不料,自家王姐完全没有看自己,甚至连瞟一眼都没有。
没错,饶是她与何千军两人已经手拉手结为夫妻,朱秀宁的视线仍是全部放在何千军的身上。
两人结成夫妻,却没有夫妻之实。朱秀宁这些天日夜都在赶路才到京城没有两天。说句题外话,今天其实是朱秀宁来到京城后,与何千军第一次碰面,也是两人第一次手拉着手出现在公众面前。
朱秀宁自然知道,为何今日会手拉手在公众面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和何千军的感情,她与何千军越甜蜜,百官站队的人越多。
她只是一个工具人,斗争中的工具人罢了。不过饶是如此,朱秀宁还是很开心。能和心爱人相守,并且嫁给心上人,这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激烈的斗争还在继续,双方还在拉锯,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胡扯,太祖编撰的皇明祖训明确表明兄终弟及,新皇作为兴王之子,完全可以直接登基,根本不用小宗并大宗。”
“哼,休得胡闹,新皇自古以来皆是先拜祭太庙,上禀天地,以太子储君的身份登基,这才是合乎礼制。”
“毛线,根本就没有……。”
“太后驾到。”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大殿之内的争论终于告一段落。
张太后众星拱月一般,走入大殿之内。
太后驾到,百官行礼,何千军一方和杨廷和一方全都朝太后行礼:“参见太后。”
太后怎么来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熜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希望能从大哥的脸上看出解决的办法。可惜现在何千军已经顾此失彼,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如何。
甚至,何千军都没有想到,太后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何千军跪在地上,心里在思量如何解决此事。
张太后入了大殿之后,二话不说,朝着龙椅走去,在众人的交错视线中,张太后一步一个脚印,竟是走到了龙椅旁边,面向朱厚熜。
张太后直接对朱厚熜说道:“你由小宗并入大宗,以太子之礼登基可好?”
何千军瞬间如临大敌。张太后这张釜底抽薪,太霸道了,直接以长辈之威压制少年朱厚熜。
朱厚熜刚到京城,羽翼未丰,对于周围环境本就陌生,心中很没有安全感,万一回答不好就会犯了大忌。
如果犯了大忌,整场议礼的胜利天平就会朝杨廷和一方倾斜。
杨廷和听见太后的这一句话,心中知道大局已定,之前任由何千军怎么蹦跶,都不要紧,太后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招,就是明着问你如何。
太后的出现,张鹤龄也神气了许多,太后毕竟姓张是他张家人,有太后撑腰,管你什么何千军,什么郡主王爷?通通放倒,不在话下。
先前热闹如菜市场的大殿莫名的安静下来,眼下谁也帮不了朱厚熜,只能他自己自救,所有的安静都在等的一个回答,只要一个回答就能将此事敲定。
万籁俱寂,这才是真正的寂静,大殿之中,掉根针的声音都十分清楚,能够回响半天。
所有人都在等朱厚熜的回答,朱厚熜也确实吓坏了,张太后是个长辈,身居太后之位多年,身上雍容华贵的气势令人自卑,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张太后步步紧逼,又问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朱厚熜终于回话了,眼神逐渐坚定,抬起通红的眼眶:“不愿意,我不愿意。”
修行之路漫漫长,我做了皇帝才能更进一步,才能更接近大哥。修行之路艰难险阻甚多。朱厚熜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若是今日放弃,与自己修行无助。
而且血莲教中的其他人都会对自己鄙夷,自己的护法之位恐怕也是遥遥不可期。
听到朱厚松说不愿意,何千军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拒绝了张太后,无论后边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何天军身后的杨一清,张聪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这些人的眼神也更加坚定。
从一些特定的事件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若是寻常孩童面对长者的突然询问,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用说敢于直接拒绝长辈。
朱厚熜做到了,单从这一点都能够看出此人非同寻常,已有龙威。
听到朱厚熜拒绝,张太后还未说什么什么,倒是寿宁侯张鹤龄先跳了出来,指着朱厚熜大叫:“大胆外甥,亲生母与你说话,你竟敢如此回应。怎能容你这等人登上皇位?”
何千军知道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当即站了出来反驳张鹤龄:“寿宁侯过分了,侯爷虽是皇亲,但毕竟是前朝皇亲。莫说如今先皇驾崩,就算先皇在世,你敢指着当今皇上质问吗?侯爷莫非忘了李信长?
若是张鹤龄说话,寻常人出来,顶两句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是何千军。
张鹤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气冲冲的冲到何千军面前,抓住何千军的衣领:“你特娘的,你个白眼狼好意思说老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打你个白眼狼。”
说打就打,张鹤龄的拳头落在何千军的脸上,这一拳结实无比,准确无误砸中何千军的脸颊。只是张鹤龄刚刚砸上何天军的脸,刚想出第二拳,手里的怀千军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整个身子变得沉重起来,竟是慢慢往下面躺。
而后,何千军竟是从怀里莫名的掏出一包狗血,用力捏碎。手中的血包顿时鲜血四溅,看起来十分渗人,血崩了何千军一身,也崩了张鹤龄一脸。
再然后,何千军脖子一歪重重的昏迷过去。
张鹤龄打人的时候是在何千军一方,杨一清看到何千军拿出血包的那一刻,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当即拉着马常张璁等人将其围起来,挡住杨廷和等人的视线。
朱秀宁也是反应极快,立刻扑在何天军的身上,声嘶力吼道:“侯爷饶命,莫要打了,我夫君究竟犯了何罪,你要如此大打出手?”
杨一清猛地一甩袖子,大喊大叫道:“还有王法吗?天下还有正义吗?皇亲国戚如此不拿朝廷百官的命当一回事?朝廷命官的性命如同猪狗吗?”
户部尚书上官方,兵部尚书王琼等人立刻添油加醋道:“唉,安定侯可是驱除鞑靼,剿除匪患,平定宁王的大英雄。如此英雄人物,先是被皇亲羞辱,然后又挨一顿打,颜面何在?”
“就是就是。此等大功臣,大明朝又能出现几个?而一个闲散在家的侯爷,没有为大明立过寸功,却胆敢在大殿之上公然出手。究竟是谁给了他的胆子?是谁给了他的胆子,让他公然敢对一个对大明有功的人拳脚相加,打至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