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脚是蛤蟆的爷爷留给他的酒馆,原本在兽人小镇的中央地段。在蛤蟆还很小的时候,不像现在一样臃肿邋遢,也还没有这样多的毒疣,他们一家只听说矮人背叛了王室,精灵入侵,所有人都跑了,大火简直要把小镇夷为平地。战争比想象中的突然,结果就是精灵占领了都城,兽人不得不流落到边境。龙们不顾自己的百姓逃走了。蛤蟆一家和小镇的其他家庭一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收拾了全家的行李跟着别人不分昼夜的跑,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恐慌。
即使蛤蟆愿意保持疯狂的逃窜,总有时候要落地生根。
蛤蟆一家最后住在了蛾人领域和曾经的家园——现在的精灵帝国中间宽广的边境地带。
蛤蟆现在还能回想起来350多年前,他和哥哥轮番推着平板车穿过了平顶山峡谷,平板车装了几把椅子两张圆桌,一架小书柜,几个木桶和里面的廉价饮料,这是蛤蟆仅有的财富,当时用麻绳破布一层层绑好捆在车上。现在的蛤蟆脚酒馆很多家具都是在平板车上推过来的。
蛤蟆家为了躲避精灵来袭,在地下挖洞生活,一边把酒馆再办起来,一边在地洞安家。
哥哥搬走之后,蛤蟆一个老单身汉,独自在酒馆作息,父母死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埋的。更多兽人们的生活也都陷入了毫无期望的境地,小心精灵路过,小心不友善的矮人。
每天凌晨两点把喝醉的客人清出店门,午后两点开门,来的兽人大都住在附近,也都是回头客。但蛤蟆跟他们都不熟,每天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可聊的,没有政府,也不用担心收成——这里是荒山野岭什么也种不出来。兽人大都帮蛾人做事,好像真的有什么必须做的事情一样。听说有很多兽人聚落,但最近的也隔着一个山谷,蛤蟆和邻居们都没想过要去那里或者回到曾经的国度去。兽人们不念旧,现在也看不到什么未来,只能在浑浊的当下苟且偷生。蛤蟆只担心自己死了之后没有人埋,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幸好命运的神还想换回子民的信赖,似乎就是为了留住生活的刺激,蛤蟆终于迎来了转机。
在三个冬天以前,蛤蟆艰难地从地洞里挤出来打算把井盖一样的店门口敞开,准备迎接客人,却被劫持了。
“别吱声,快进去。”这个声音十分奇怪,简直像是烧干的木炭发出的,而且十分陌生,并不是附近居住的人。蛤蟆的脖子被刀抵上了,两只手也被钳在身后。蛤蟆没有颈部,看不到身后的人,只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蛤蟆年轻的时候是镇上的掼跤能手,但现在满腹肥油,实在反抗不得,只能被迫回到地洞。
但蛤蟆不害怕,一点也不。虽然没有看到因为恐惧而变形的脸,没有听到血从伤口处滴下的声音,但劫持他的人气息不匀,连刀都在颤抖,而且压在他手上的力气忽重忽轻。他没钱也没仇人,无亲无故,谁会来绑架他。
“你需要帮助吗?”蛤蟆尝试让他的声音变得和善一些,他走进昏暗的地洞——这里时常昏暗因为没有明火。没有回应,绑架他的人很费力的往一边用力使蛤蟆的身体翻转过来。“关门。”他说。蛤蟆砰对我一下关上了门,这下彻底变黑暗了。蛤蟆想起靠近门边的小灯。是兽人法师门研究出来奇怪的魔法,不用明火就能放光,这便利了很多生活在洞窟里的兽人。
蛤蟆在关门的同时拽了一下小灯的绳子,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半个地洞。这地洞是草草挖的,四周都不光滑,下暴雨的时候感觉整个洞都要融化掉了,经常漏水,能维持这样长时间也是幸运。
灯光亮起的一瞬,绑架蛤蟆的人像受到了攻击一般惊恐的撒开了蛤蟆,躲到了黑暗中。蛤蟆注意到他穿的袍子袖口和接触那人的地方都沾满了黑紫色的血。
血变成黑色是受了诅咒的象征,这是常识。
蛤蟆把小灯从门边的挂钩上解下来,提着它跟着地下的血痕,很快找到了绑架他的真凶。
蛤蟆一时间很难判断这是什么生物。像是蜥蜴或者是鳄鱼亦或是其他什么类似的兽人,真是怪事。奇怪的爬行动物靠在墙角,用两条腿强撑着身子保持站立,正用刀指着蛤蟆,唯一在灯光下闪耀的橘色的瞳孔充斥着不安和恐惧。右眼下面有一条撕裂一样的伤口,和身上的其他伤一样在流血,血一直淌到蜥蜴的嘴里。房间里也充斥着血腥味。未来的三年里,鳞杰和蛤蟆都把互相取笑当做生活的快乐源泉,但蛤蟆从来没提到过鳞杰当时的狼狈样子。
“不用害怕,这不是火,是的话我就不会摆在酒馆里了。”蛤蟆摇晃着小亭子一样的灯。“你的伤口碰到了我会中毒的,你还不想猝死是吧……蛤蟆的毒会让你死得很痛苦,快把刀放下,我去给你拿解药。”角色似乎互换了一下,现在蛤蟆占了上风。被诅咒的爬行动物似乎还想用刀争夺一些主权——那把可爱的带着星座纹饰的银柄小刀,漂亮但没用。
蛤蟆不想惹事,也许把解药给他吃下去马上赶他走是最好的选择。
在地洞里翻转腾挪寻找一个小瓶,对于蛤蟆来说见识是太难了。蛤蟆是兽人里也少见的大个子,而且腰围差不多和身高相当。
不过,在鳞杰断气之前,蛤蟆还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