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户随手抄起身边条凳向沈默掷出去,未等沈默闪身避开,他抽出佩刀,大喝一声向沈默另一侧砍去。
沈默并未中计,没有侧闪而是倒退数步,随着条凳落地,他举起刀和身应战。
一时间,兵器相撞,铮铮之声往来不绝,在安静无人的客栈里尤其刺耳。
为避免被无辜殃及,夏依依勉力爬到墙边,眼花缭乱地看两人战作一团。
在夏依依看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心怀叵测要抓她去诏狱,一个落进下石催着将她就地正法。
最好他们鹬蚌相争,斗得两败俱伤,好让她这个渔翁缓过来后逃之夭夭。
缠斗间,李百户渐渐处于下风,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好几道血口,虽能护住主要心脉但已疲于应对。
“沈大人,你、你不能杀我,西厂陈提督是我的干舅舅,你若动我,西厂不会放过你的。”
李百户渐渐气沮,看似是威胁,但言语间已有讨饶之意。
“那又如何?!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贪生怕死阿谀逢迎吗?身为锦衣卫,竟对西厂卑躬屈膝,做他们的走狗!”
沈默视若罔闻,看准时机一脚踢在李百户胸口,李百户登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飞了出去,横擦着地面狠狠地撞到了墙边。
李百户摔得鼻青脸肿,连连喘着粗气,已明显无力再招架下去。
但不知是否是受伤太重的关系,李百户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沈大人,好一个何不食肉糜啊!你出生于官宦权贵之家,怕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人过的什么日子!”
沈默不用趋炎附势,那是因为沈默就是官宦权贵!
多少人对沈家阿谀奉承沈家照单全收,如今倒好,竟还有脸怪他卑躬屈膝?
李百户至今记得,沈默刚加入锦衣卫时的意气奋发。
明明只是个新人,但因顶着“锦衣卫指挥使之子”的名号,所到之处无人不对沈默另眼相待,前倨后恭。
李百户当时已是校尉,论资排辈远比沈默靠前,但就连他上司和沈默说话也带着恭敬。
之后的日子里,只要遇上有价值的大案,名单里永远有沈默的份儿,李百户呢?没有靠山,只能捞些没油水的差事。
凭什么沈默一路平步青云已升至四品佥事,而他多年来拼尽全力只勉强混到个百户?
李百户明白,像他这样无权无势的人,继续呆在锦衣卫是没有前途的,直到西厂提督找到了他……
李百户勉力站起,红着眼道:“我不像你有个好爹,若是想出人头地,我只能换个活法!”
他缓了缓,强压下多年来的不甘与嫉妒:“沈大人,今天是我技不如人,这名女子我不要了,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可否放我一条活路?”
另一边,沈默还在回味李百户的上一句话。
“你想要换个活法,可以,那么曾毅呢?他就是你的一块垫脚石吗?”
一想到曾毅,沈默心中难免一痛。
若不是李百户有意找曾毅麻烦,曾毅现在应还跟在沈默身边。
李百户一怔,随即冷笑道:“看来,沈大人是不准备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