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黎御史府中传来消息说......说黎夫人血崩了......”
金公公话音才落，便听得“砰”的一声，褚以陌手中的笔从桌面滚落到了地上，带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褚以陌匆忙离宫，桌面上平静铺着一幅还未完成的红梅图......
本是寒冬时分，褚以陌额上却挂了几串绵密的汗珠，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回应他的只有紧闭的双眼，冰冷的双手，婴儿的啼哭声，还有红色......希然，朕真没用......
褚以陌心如刀绞，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变得模糊，待睁开眼时，又是另一场景......
寂静的宫殿里，不时便传来小孩的啜泣声，褚以陌捂着心口走近。
“母妃，您别扔下小礼，小礼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小礼会乖乖的，小礼会保护母妃，会......呜呜呜”
看那小孩哭得实在伤心，褚以陌便强撑着想要安慰他，那小孩却突然转过头，两人对上了视线，褚以陌正要开口，那小孩一个箭步过来将他推倒在地。
“你还我母妃，还我母妃，母妃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回答我，回答我啊！”
褚以陌这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是兰因，这个在心头过了无数遍的名字。
此时此刻，他却无法轻松唤这个名字，床上的女子似乎正起身向他走来，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来人呐！快宣太医！”
褚以陌在皇后的呼喊声中逐渐清醒过来，
“陛下，您终于醒了，方才，您满头虚汗，手又紧捂着胸口，可担心坏臣妾了，赶紧让太医看看吧，也让臣妾放心些。”
“朕这都是老毛病了，朕心里有数，何必深夜还让人跑一趟，拿太医配的丸药来，朕吃些便好。”
说罢，褚以陌便下床踱步往殿外走去。
“陛下，这么晚了，您要到哪儿去？”皇后急切道。
“朕留在这，怕是会影响皇后休息，朕出去走走。”
——
月色下的祠堂里闪着几星烛火，少年席地呆坐了许久......
“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冷的夜，邪寒最易入侵，若是冻着了，为师又有得忙。”
说着，便开始在地板上铺上褥子，给少年披上棉被。
“让您费心了，师祖。”从始至终，少年都没抬过一下眼皮，有过一点动作，仿佛他只是个雕像。
“不是我说你啊，小礼，你这年年如此，为师看了很是揪心啊，你那娘亲若是知道了，可又要来找为师麻烦了，为师可没好果子吃啊。”
“还有，你别师祖师祖的叫，显得我多老似的，我还没桃李满天下呢!梦想还未实现呢，你别在这天天提醒我岁月留下的伤痕，啧，我这唠唠叨叨的样子倒像是真的老了......”
冼崇益话还未念叨完，余光便瞥见小礼直勾勾盯着自己。
“师祖，我娘都已经不在了，她不会责怪您的。”
冼崇益一听，默默吞了吞口水，然后哭诉道：“小礼啊，你不知道，你娘啊常入梦来要我照顾好你，每每你受了苦，她啊都要在梦里狠狠训为师一顿。”
“不给为师做好吃的，还把为师最珍爱的药材都给毁了，你说，为师待你娘多好啊，待你也不差啊，她怎么能这样呢？唉......”
“可，可是为什么娘亲从未入我梦中呢，哪怕一次也是好的......”少年的脸上满是落寞。
“小礼啊，十年都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总归是要回去的。”
“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十年前的今夜。”
“那个夜晚是那样冷，娘亲的手那样冷，他又是那样的冷漠。”
“我必须记住这种温度，习惯这种温度，因为，这是皇家独有的温度......”
语罢，少年擦去眼泪，将褥子和棉被都放在一边，便又抱着娘亲的牌位坐在了地上。
冼崇益看了，摇了摇头，便背着手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