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当归村,家家户户都是围了一个大院子。院子四面都盖了房子,就省去了围墙。
院中是一大块平平整整的空地,阳光铺了一地。是用来晒药材的。
房子建的很高,一般的贼不借助工具根本无法进入。
忠青扣了离村口最近一家的门,那人家正往库房里堆药材,几个年轻人赤着膀子,粘稠的汗水挂满了晒的黑亮的身子。
“买药还是住店呢?”一个肥胖的妇女就迎了过来挡了半开着的门。
“我们准备上山采药,路过村里,落落脚。”忠青说道。
“那就是住店。还带个女人,多不方便。”女人肥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女人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阮娉上前一步道。
“还真没见过上山采药还带女人的,就不怕被山上的母老虎吃了!”说着那妇女重重的将门关上,把二人挡在了门外。
忠青笑了笑,拉了阮娉就往另一户人家去了。
这家远门敞开着,院子小了一圈,房子也低矮了许多。
他们扣了门,不一会从正屋走出来一个老太婆,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过来。
“住店吗?”老太婆问道。
“是的,老人家,女人也能住吧?”忠青笑着说道。
“能行,男人女人都是人嘛。只不过现在住下的都是些粗野汉子,女人就跟我一起住吧,免得惹闲话。”老太婆说罢领着他们进了院子。
只见院中阳坡处晒着当归和柴胡,还有几样阮娉在药铺里没见过的。
“旁边那俩种怎么和当归长得挺像,可又有些不一样呢?”阮娉问忠青。
忠青道,“多的这是自己种植的,旁边颜色深点的是野生的。这两种虽都为当归,价值却差着十万八千里。”
“小伙子看来是行家了,这几株野当归是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在山里采的,来之不易。现如今山上药材快被采净了,能得这么几株实属不易。”老太婆嘟囔着嘴说道。
“这几株长势很好,怎么卖呀?”忠青问。
“现在野生药材都留自家用了。老胳膊老腿,好不容易采得这几株,还不得当宝贝供着。”老太婆一边说着,一边让忠青把马拴在院子西南角的畜生棚里。又安排他去西房的大通铺找个地方。便领了阮娉道自己屋中去了。
老太婆的屋子在院子正北面,一进门是客厅,摆着桌椅。
她们住在右手边的卧屋。屋子里是一盘三尺长的大炕,炕上铺着绣了海棠花的被褥。
炕边立了一个大立柜,柜子质地结实,虽看着有些年代,却一点不失了稳重,一把铜锁稳稳地守着,想必里面定是装了一个家庭的厚实东西。
“晚上就和我在一起住,老头子在西房和儿子睡,早几年他们就早出晚归忙药材的事,怕扰了我的觉,俩人就住一块了。”老太婆像是跟阮娉在说,又像是自己在念叨家长里短。
“儿子还没娶媳妇吗?”阮娉问。
“娶过了,命短,没留下一儿半女就被阎王带走了。”老太婆说着眼里就有了泪花,放了拐棍儿挪坐在炕沿上。
炕沿是一整块木头做成的,长年累月的摩擦,已经变得圆润光滑。有几个地方有些开裂,形成了一道沟缝,沟缝的棱角也被磨得圆润。
阮娉也依坐在炕沿上,手指在那沟缝里轻轻地扣着。
“不好意思啊,提到了你的伤心事。”阮娉说。
“不碍事的,已经过去多年,提起来总还要伤心,掉几滴泪。有时候自己在家里看到个旧物件,想起来也会掉泪。只是可怜了我那儿子,自那媳妇没了,就再也不娶了,一提起来,总免不了一家人吵嘴拌舌的。”
老太太说时,忠青在院子里喊叫阮娉,他想去山下探探路,问阮娉愿不愿意一同前往,阮娉此时正难为情,便答应了一块去,便从老太婆房里出来,跟着忠青出了院子。
他们沿路又去了柴胡村,这里就不如了当归村的繁盛。
村子小,房子还分散在药材地里,就像棋盘上散落着的棋子,东一颗,西一颗,一点不见规则。
“从这村子的规模就能看出这药材的地位来,柴胡确实比当归稍逊一筹。”忠青笑着说道。
正当他俩还要往山下走,迎面就来了一伙人。这伙人抬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只胳膊垂在身下,红肿着足足有小腿粗细。
“这是怎么了?”忠青迎上去问。
“被蛇咬了!”
“赶紧排毒啊!”忠青说。
“排过了,可人晕死过去了。”
“估计散开了。赶紧跟我来。”忠青领着一帮人回了当归村的住所,自己去屋子里的行李中拿了针来。他出来时,老太婆正趴在那男人身上号啕大哭。
院子这男人正是她的儿子,阮娉扶着老太婆,也催促着让忠青赶紧救人。
忠青将男子上一脱掉,平躺在院子平坦的地面上。随着几根针精准扎在穴位上,男子停止了浑身的抖动,随即口中吐出白沫来。
忠青收了手,又去屋子里拿了笔墨开了药方。交给同行的人去拿药。果然是药山脚下的村子,没一会药就进了沙锅。
烧火的柴散发着奇香,阮娉在一旁闻得起劲。看见一阵香烟从被高温烧裂的柴缝里婀娜多姿地飘出来,沿着沙锅底子,灶台边缘,直至蹲在一旁的阮娉鼻中。
“我觉得这村子里的人一定长寿。”阮娉这样说道。
“那肯定,每天围着这药材,无时无刻不在滋补呢!”忠青拨动炉膛里的干柴。
“那岂不是你也能长寿?每天也浸泡在药材中。”
“那可不是么,我祖父活了九十二岁。”说道祖父,忠青又记起阮娉轻蔑的笑来,便不再说什么。
“老太婆怪可怜的,你可得把他儿子救活啊,大神医。”
忠青端了药去,给男子服下,又帮忙安顿在屋子里的炕上。
当忠青问那些男子他是如何被蛇咬时,有个人就说道。
“我们是在韩举将军墓前发现的他。那时他死死地抓着蛇头,蛇身子就紧紧地盘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上。听别人说,这几年韩将军墓前总能长出来些奇异的药材来,估计是与韩家军的覆灭有关。但人们不愿意去采这些药材,说是韩家军忠君爱国,报效国家。现在遭此大难,更不能惊扰韩家祖坟。可这家伙不着眼的,眼里就只有那几株药材,这不就被蛇给咬了。”
正说着,男子嘴唇动了动,嘟囔着说道,“我是去保护韩将军坟上的药材,蛇要吃药。”
大家才哄的一声放下心来,接着就七嘴八舌说起韩家军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