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路的身体恢复的很慢。眼看马四海的人已经骑了马出了院子。阮娉在院子里焦急万分。
她让田路的爹试着想想那老道出现的地方,老头子只记得在后山,那里树木高大,林子很密,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阮娉自己出了院子,试图上山碰碰运气。
当归村离猛虎山不过几里路,阮娉行了一会眼前便赫然耸立了一座黑压压的山来。
现代生活中的金乐乐从小在黄土高原长大,她们那的山都是黄土山,光秃秃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烤馍馍,一条条沟壑是烤裂的缝隙。
黄土高原的山,是被雨水冲刷成的土疙瘩,没了棱角分明的突兀感,总是缓缓的,不会有黑压压的感觉。
此刻眼前的这座山,是满身被插着墨绿色的剑,密密麻麻的,一阵风吹过,树哗啦啦的摇摆,像是一头被射满利剑的猛兽要苏醒的样子,浑身抖动着。
阮娉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救韩家人的急迫已经容不得她再退缩。
她从旁边的树干上劈了一根直溜溜的木棍来,用的正是忠青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防御武器了。
山路很细,盘旋着往山上去。上行路就像螺丝,一圈一圈拧着往上走。拧到一半时,阮娉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在身边的林子里,时不时会有动物的叫声,这些声音都很陌生,但都连贯呼应。就像是在这山间传递着什么信息。
再往上走,便起了浓雾,将林子拢着,就像给树林盖上了棉被,闷的阮娉喘不过气来。
脚下,路边的野草朝着路中间长,像是调皮的孩子伸出了胳膊和腿来,绊住行人前进的步伐。阮娉的脚步缓慢下来,生怕踩疼了这些细长的胳膊腿。
这些草上,还挂了凉凉的露珠,露珠又全渗进了行人的裤腿。让本来就烦躁不安的行人又增添了许多放弃的念头。
鞋子在细小的绳子似得路上吱吱呀呀的叫喊着,阮娉却没有一丝想停下来的意思。
太阳直射树尖尖时,阮娉也到了山顶。她的衣服在阳光的炙烤下,腾起热气来。她挽了裤腿,直起身子时,就看见了林子间隐隐约约的墓碑来。
眼前就是韩举将军的墓了。守护墓的人已经在草棚里了,两只脚露在外面,没穿着鞋子。
“是守墓人吗?”阮娉问道。
那双脚动了一下,随即有人就探了头出来。是个白胡子老汉。
“你是谁?”那人问道。
“我是采药的人,路过此处,过来拜拜韩将军。”阮娉说着,到墓前磕了头。
“最近这山上女子来的不少,只不过只身一人的就属你了。”那人又说。
“你是说,在这之前,女人来的少?”阮娉问道。
“山路漫漫,危机四伏。一般男人都受不了这等辛苦,何况女人。我采药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女人。这段时间也奇了怪,总有女子哭哭啼啼来这祭拜。”那人说。
“这些女人你可曾在村子里见过。”阮娉问。
“那倒没有,都是些生面孔。”
“那你可问她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哈哈,人家拿好吃还喝堵了我的嘴,我还问什么?自是有不能说的苦衷。”那人说罢又躺下了。
阮娉也不好再问下去,取了一小块银子,放在了草棚边的石头上。
“她们都往后山去了,那里没有路,只有密密的林子。你最好一个人不要去。”草棚子里又传出了话来。
阮娉知道那些女子便是韩家的女眷了,道了谢就往后山去。
本来还有一条小路的,却在一团白雾飘过后就消失了。
越往深处走,树木愈加粗壮起来,也愈加高大起来。有的一眼望不到顶,就见树冠黑压压地盖在林子上。潮湿的地面有些湿滑,好几次阮娉差点被脚下光溜溜的草地滑倒。
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中行了多长时间,阮娉只凭着感觉往后山走。走着走着,林子里就下起了小雨来,她的头发打湿了,衣服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雨越下越大,阮娉觉得身上冷了起来,身体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她有种预感,那个老道可能会出现。此刻的情景,像极了老头子的描述。然而,她没看到老道,而是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湿漉漉的林子里。
醒来时,身上暖暖的,不在湿冷。她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几个女人围在她眼前。
“小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跑着深山老林里干什么来了?”是一个年龄稍大点的老妇人。
“我这是在哪呢?”阮娉弱弱滴问道。
“本来是在林子里的,被道长救回来了,现在在道观里呢!”一个年轻点的妇女笑着说道。
“你们是韩宇泰的家人吗?”阮娉赶紧问。
那几个女人惊愕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泰儿的名字?你是从哪里来的。”那老妇人问道。
“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你们了。”阮娉起身,笑着说道。
“你知道泰儿的消息,他人还好吗?”那女人又问。
“他很好,只是受了点轻伤。现在在离平城不远的狼牙山养伤。他一直惦记着你们的安危,现在看到你们还活着,要是他知道了,肯定很开心。”阮娉道。
“我们也是托了道长的照顾,才能逃到这深山道观之中,家里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在这逃亡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就剩了十几口子。”说着几人就哭了起来。
“韩家的不幸,全天下都为之动容。你们放心,肯定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只不过,当下马四海也来到了猛虎山附近,定是来寻你们的。”阮娉说。
“马子元是想把韩家赶尽杀绝啊!”
“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阮娉看着眼前这几个形容憔悴的女人说道。
之后在与她们的交流中,她才知道修建这道观的老道是与韩举将军关系甚好的一位朝中官员,辞官告老后就隐于猛虎山与韩将军作伴。
救韩家人的是老道的徒弟,名叫茅先。
老道早于几年前就得到升天,去时吩咐茅先多多庇护韩家后人。这次变故,茅先就下山将韩家人接到这道观中躲避。
道观隐藏于山洞中,平常人不易发觉。是藏身的好地方。阮娉见韩家人在这道观中还安全,次日早晨就辞了她们下山去接应忠青她们。茅先就把她带出洞去,交待清楚,待她领人来后山,高呼三声茅先道士,他便回来接应。
她们出了山洞,说完话后,一团大雾飘过,阮娉就看不见了山洞和道士,便沿着道士指的方向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