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十六年夏
夜晚,王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宫殿中金碧辉煌,八根雕着盘龙样式的柱子立在两侧,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双鬓已有些白发,背却挺得很直,显得气宇轩昂,身旁还坐着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美人。
他面前的桌子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底下,鸣钟击磐,乐声悠扬,大殿中央有一位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衣袖飘荡,身影灵动飘逸,清雅得仿若步步生莲的仙子,她脸上用一块白纱遮着,面容却看不真切。
此人便是这乾国的小公主,皇帝和皇后的小女儿,年方二八。一曲完,她站稳脚步,轻轻俯了俯身子,向座上人行礼.
莞尔一笑,道:“今日父皇寿宴,儿臣献丑了,祝愿父皇百岁平安,人共梅花老岁寒。”
乾帝笑道:“哈哈哈,酥儿这舞学的有你母后的八分像,但和你母后当年比还是差了点,也是用过功了,快入座吧。”
润酥俏皮一笑:“父皇和母后如此恩爱,即便我再用功,在父皇眼里我总是比不上母后,这怕就是他人口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
乾后面容姣好,颇有半老徐娘的风味,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笑骂道:“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竟也用到我和你父皇身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我们是太纵容你了,你可还是平日里太悠闲了些?”
润酥看向身旁的男子,语气幽怨道:“哥哥,快帮帮我啊,我这些天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又是女红,又是练琴,都没时间出去玩儿,我这都一个月没出过宫了,我也太可怜了……”说着还低下头假装小声抽泣着,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眼睛却时不时撇向身旁的男子,似乎是想看看男子的反应。
润瑾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向殿上的人行礼作揖,道:“酥儿打小就性子顽皮,近几日为了父皇的寿宴成日里练习舞蹈,已然是很辛苦的了,母后便饶了她这一次吧。”
乾后笑道:“你也是这般的护着她,也怪不得她这般顽劣。”
乾帝牵过身旁女人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对下面道:“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都随意些吧。”
众大臣举杯谢过……
殿中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就在这时,却有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殿内:“报——皇上,镇国大将军率兵攻入王宫,现在整个王宫都被围住了……”
众人皆是停下了动作,大臣们面面相觑,大殿中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刻后,大殿中混乱起来,大臣们四处逃窜,生怕自己卷入这场争斗中,倒是有一两个忠心的还护着那宝座上的人。
乾帝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向自己儿女招了招手。
润瑾润酥到乾帝面前,听到乾帝嘱咐:“我早知这周世鸿狼子野心,却没想到他这么着急,还是我动作慢了些……”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虎头符,像是令牌,交到了润瑾的手中:“瑾儿,这个东西你收好,它能助你夺回皇位,你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去舒心殿,书架旁放的一个青花瓷花盆,你转动花盆,有一道暗门,可以通到宫外,我已安排人在外面接应你们。”
润酥瞳孔骤缩,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这是要干嘛?!!!
润瑾颤抖接过虎头符:“儿臣遵旨。”哽咽道:“儿臣定会将母后和酥儿安全送出宫。”
“不,父皇...女儿不走...女儿要和父皇一起。”润酥已然是泣不成声:“怎么能...不能留父皇一人在这里,要走咱们一起走...”润酥扑进乾帝怀里,抽泣不止。
润瑾也是心痛,大脑一直急速转动着,手却紧攥着。
“皇上,宫门被攻开了,镇国大将军已经带兵快到太平殿了。”侍卫回报。
此时只见周世鸿已经带兵快到大殿门口了
“带公主走!”乾帝冲着润酥的贴身侍女婵儿吼道,
“不要...我不走...父皇!”
润瑾心如刀割:“父皇放心,儿臣日后定会将这天下夺回来。”随后跪下向乾帝磕头,起身将润酥扛在身上:“儿臣告退,走!”
“不...润瑾停下...不能走...不能不要父皇,不能走...润瑾!”
乾帝看着身旁的女子,“你快去和瑾儿一起走吧。”
“陛下,妾身这一生都是为了陛下,又如何能弃陛下一人,自己苟活...”乾后泪眼婆娑,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美极了,“妾身定是要与陛下共生死的,这样就算是黄泉路上能有妾身相伴,陛下也不会孤单,切莫要再劝妾身走了。”
乾帝抬起手拭去乾后脸颊上的眼泪,心情复杂,嘴唇微微颤抖:“好...”
周世鸿已经带兵攻入殿中,士兵们将大殿层层围住
周世鸿刀剑指向那宝座上的夫妻:“哦?皇上和皇后还真是情真意切啊,呵呵呵....”说着还冷笑一声,满是嘲讽的意味:“你曾那么做的时候可想到今日这幅光景?”说罢,他嘴唇紧绷,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怎得不见你那对可爱的儿女啊?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自己跑去逃命了?嗯?”他慢慢靠近乾帝,剑划过那白玉台阶,“他们去哪里了?”甩起剑向乾帝划去
乾帝从背后拿出一把兵刃,接住了周世鸿砍来的那一剑,“这是我和你父亲的恩怨,同你们这辈人无关,你又何必如此,莫要被仇恨蒙蔽了自己,我的罪过我自会去承受。”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你也配说出这种话?”周世鸿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你还真是虚伪,遇见你这种人真是不知道有多悲哀。”周世鸿一剑刺入乾帝腹部:“去死吧!到了阴间去给他道歉,去祈求他的原谅吧!”
“陛下!容郎!”乾后扑向乾帝倒下的身体,双手紧紧按住乾帝腹部的伤口,想止住涌出的血液,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别怕,我在...我在...别怕...”乾帝颤巍巍抬起手去摸乾后的脸。
周世鸿丢下剑,转身对乾后道:“你走吧,他是舍不得你死的,也怨不得你。”
“我死了,你的仇恨...也该消了...你切莫要...莫要再伤其他...无辜人的性命了,放下吧...”乾帝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是一口气吊着了
“我自是不会将无辜之人卷入其中,你不必惺惺作态,以为这样你身上的罪恶就消失了”
“对....对....对不起....“
“容郎!容郎!”乾后目光呆滞,像是失了魂魄。
乾帝绝了气息,乾后拾起周世鸿丢在地上的那把剑,“容郎,等我...”自刎而死。
“你...“周世鸿瞳孔放大,显得有些惊讶,没想到乾后会自刎,“罢了,把他们葬了吧。”
“是。”
一名士兵跑进殿中:“将军,没找到皇子和公主。”
“去找!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再去给我找,找仔细点!”
“是。”
地下密道内
润瑾带着润酥进入密道,润酥眼睛都哭肿了,自小就是宫里头最宠爱的公主,自然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婵儿自小便服侍着润酥,了解她的性子,这会子不管是谁劝怕是也没用
润瑾摸索着暗道的墙壁,点燃了暗道两边壁上的烛台,“婵儿,护好你主子。”
“是,大皇子。”
润瑾带着她们走了一段路程,忽然感觉到脚下有动静,这是暗门被打开了,想来是周世鸿已经发现这密道了
润瑾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从怀中拿出虎头符,放进润酥手中:“酥儿,密道被发现了,那贼子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带着这令牌出去,逃得远远的,我们的仇你也不要一直放不下,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就行,莫要再回来了。”
“哥哥,你要干什么?你是要抛下酥儿一个人吗?”润酥满眼惶恐,她心里怕极了,她知道现在只剩下哥哥这一个亲人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酥儿乖,没事儿,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先出去,哥哥平日里武功多厉害啊,我去解决了那几个麻烦就去找你,你在我跟前会影响我的,放心吧。”润瑾诓骗润酥,他心里很清楚,这次他是跑不了了“婵儿,你先带公主走,我一会就出去找你们。”
润瑾走到婵儿身旁,在他耳边轻语:“带公主走,不要管我,不要在乾国了,保护好你主子。”轻推了婵儿一把:“快去吧。”
婵儿扶着润酥,“公主,咱们先走吧。”
“可是....”
润瑾一掌劈晕润酥,“真是麻烦,赶紧带她走。”
“大皇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护公主周全的,您多保重啊。”
“嗯,你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