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改凭空出现在了一个空白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他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看看四周,他疑惑的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突然,他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缓慢,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湮......灭......”
张改不禁打了个冷颤,“湮灭?是什么?你是谁?你在哪?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他警惕的看着四周,慌张的不停问道。
然而,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再次响起。
猛然间,整个世界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张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害怕的闭起眼睛,抱头蹲在了地上。
过了有一阵,颤抖停止了,张改慢慢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芜,光秃秃的大地上,除了沙尘和石头,什么都没有,炎炎烈日之下,让人有一种快要被烤熟的感觉。
张改站起身仰望了一下天空,他看到空中有两个黑漆漆的怪物,那两个怪物纹丝不动的“站立”在那里,甚是奇怪。
正当张改感到诧异的时候,那两个怪物忽然发现了他,随后电光火石般的向他飞了过来。
张改吓坏了,他抱头逃窜,嘴里大喊着,“救命啊!......”
跌跌撞撞的跑了很久之后,张改感觉那两个怪物并没有追上来,他停下脚步试着回头看了看,发现果然没有,他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张改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他坐在了一个破旧的学校操场上,在不远处的墙角,一群孩子的打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改起身走了过去,发现是三五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欺负另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反抗很激烈。
在那群欺负人的男孩之中,有一个为首的小胖子叫嚣了起来,“还敢还手?再还手我还叫我妈找你家去。”
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听到之后,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低着头靠在墙上,双拳紧握却不再反抗了,他好像在惧怕着什么。那群男孩见他不还手了,便一哄而上把他摁在了地上欢呼雀跃起来。
张改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的燃起了一股怒火,他几个健步冲上前去,三两下就把那群欺负人的男孩给打倒在地,那群男孩被吓得连滚带爬,一个个哭着鼻子逃回了教室。
张改把那个被欺负的男孩扶了起来,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那男孩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然后低声回道:“我叫小改,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欺负我。”
见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虽然受了欺负,却很坚强的样子,张改心中十分欣慰。他拍了拍小改的肩膀,继续说道:“小改是好样的!别怕他们,他们再欺负你,我就帮你狠狠的揍他们。”
听闻此话,小改抬起头看着张改的眼睛,他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张改本想再跟小改说些什么,可是他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又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一个农家小院,张改傻傻的站在院子里,被搞的一头雾水。
此时,一个男孩惨烈的哭声从屋里传来,张改听着声音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不由自主的往屋里走去。
张改走进屋内,见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他浑身颤抖,双手护头哀嚎惨叫着,他旁边站立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男孩的父亲。那男人非常愤怒,他正在用一根结实的木棍狠狠抽打着男孩,他一边打一边嘴里不停的吼着,“让你不争气,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
张改仔细一看,原来这个男孩正是刚才见过的小改,他心中莫名的一阵难过,他急忙跑上前去拦住了那个男人,“大叔!您别打他了,他都快被你打死了!”
“你是谁啊?我管教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小改父亲对突然间冒出来的张改怒吼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小改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别打他了!”张改慌忙说道。
“哎!”小改父亲叹了口气,他撇掉了手中的木棍气愤说道:“这兔崽子太让人生气了,他竟然偷吃准备过年串亲戚用的鸡蛋糕。”
张改听完后不知什么原因,他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委屈,然后鼻子一酸,眼中竟流出了两行热泪。
这时,跪在地上的小改忽然开口说道:“还不赶紧跟爸爸认错,说你以后不敢了。”
张改擦了一把眼泪疑惑的向小改看去,只见他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仿佛犯错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张改不知所以,可正当他想要跟小改询问时,小改却用手指向旁边衣柜上的镜子。
张改更加疑惑了,他好奇的往镜子之中看去。
他愣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试探性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因为他竟然完全认不出镜子中的自己。
就在这转瞬间,地上的小改却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改跪在了地上,小改父亲气呼呼的瞪着他,然后抬起手就往他头上扇了下去......
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场景又变了。
这一次,张改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中央,广场上熙熙攘攘的有好多人。不可思议的是,人群中竟然有许多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张改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迎面一个瘦小枯干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旁边跟着一个看起来比张改小几岁的“他”。那人边走边说道:“今天咱俩去看录像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而旁边那个“张改”,则心不在焉的点头答应着。
张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他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给搞的晕头转向了。
另一边又走过来五个人,都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其中有一个是“张改”,几个人边走边聊着去哪里喝酒的话题。
张改刚准备鼓起勇气上前去询问,忽然,他看到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姑娘,那姑娘扎着一束马尾辫,显得很精神,她一边笑着朝自己挥手,一边喊道:“来这边,咱们不去那家吃饭!”
张改愣了一下,刚准备回话,可身旁却又有一个“他”,飞快的朝那姑娘跑了过去,只见他俩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张改有些恼火了,他既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开始不安的走动起来。渐渐的,他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当自己不存在一样,一个个的也没人理会他,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他走到一个“自己”身边,那个“他”正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一脸苦楚的样子,张改用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问道:“喂!你是谁啊?”
那个“他”慢慢抬起头看了看,还是没有理睬他。
张改撇了他一眼,气愤的继续往前走去,他走到一个坐在地上的“自己”面前,发现这个“自己”邋里邋遢的,浑身一股酒味,手里拿着一瓶酒还在继续喝。
张改不耐烦的问道:“喂!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跟我长的一样?”
那个“他”也是抬头看了张改一眼,他目光呆滞,神情有些恍惚。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他竟然对自己说话了!张改喜出望外,他赶忙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追问道:“那么,我是谁啊?”
那个“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喝成什么样啦?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真可笑。”
张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仰天怒吼道:“我是谁啊?这是哪?你们谁能告诉我?”
瞬间,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张改,紧接着,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张改站在原地,气的浑身直发颤,他怒视着周围嘲笑他的所有人,他恨不得此时冲上去,跟所有人打上一架。
哄笑过后,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广场上只留下了千头万绪的张改。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缓缓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一个眉目如画、身姿婀娜的女子,也同时出现在了旁边。她身穿一件白色露肩连衣裙,光着两只洁白的小脚,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改。
张改没有理会那团诡异的黑色火焰,而是呆呆的看着那个女子,他心中感叹她倾世的容颜之余,竟还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而那个女子没有任何动作,她满脸期待的看着张改靠近自己。
等到张改离那女子只有不足五步距离的时候,那女子忽然灵巧的朝张改扔过去一个小东西,张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低下头打开手一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那东西是一个圆圆扁扁的小黑石头。
张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石头是什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拼命的想,拼命的想,直想的他头痛欲裂,也没想出个结果。
就在这时,那个女子开口说话了,她温婉的读起了一首古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
张改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然后他看着那女子的眼睛,心中有一个声音已经卡到了喉咙里,可就是干张嘴说不出来。
那女子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她欣喜的对张改说道:“这首诗,是你经常给我读的,你能记起我是谁吗!”
张改急的直用手敲自己的头,突然,一段段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闪过。
“墨白!”
张改大喊了出来,紧接着,他三步并两步,飞快的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是张改,你是墨白,你是我的墨白!我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张改欣喜若狂。
“记起来就好,记起来就好!我真怕你什么都忘了。你以后要听墨夜的话,她会替我照顾好你的!”墨白把头扎进张改的怀里,声泪俱下的说道。
“什么!墨白你说什么?”张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在这时,旁边那团黑色的火焰似被什么激怒了一般,一瞬间变的熯天炽地。
墨白一把推开了张改,惊恐的说道:“你快离远点!”
说罢,她怒视着那团火焰,然后奋不顾身的朝着它冲了过去。
张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傻了,没等他缓过神儿来,墨白的身躯已经被那黑火给吞噬的无影无踪。
他像疯了一样大喊着冲了过去,可他刚一接近那团黑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猛的弹飞,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张改爬起身来继续冲过去,结果还是被弹开了。他仍不肯放弃,可无论他冲过去多少次,都是一样无法接近那团黑火,都是一样被弹开......
最后,张改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可他十指抓地,依然挣扎着往火焰的方向挪动,嘴里还不停呼喊着墨白的名字。
黑炎熊熊燃烧着,地上的张改几近疯狂,他痛苦的看着眼前那团黑火,却无能为力。
过了许久,墨白银铃般的声音从黑火里面传了出来,“张改,我走了,不要为我伤心!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墨夜,听她的话。记住,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墨白!你要去哪?带上我!墨白......”张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然而,墨白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最后,黑火无限的膨胀,连同张改的身躯在内,燃尽了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