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人类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全世界都冒出了不计其数的恐怖妖兽。它们行动有序,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袭击了世界各国的军事基地。
其中,以十二只如山丘般巨大的妖兽最为凶悍,它们个个都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所到之处,无不沦为一片炼狱。
这场始料未及的战争,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打响了。
军人们拼死抵抗,可奈何,人类引以为傲的杀人武器,在妖兽面前竟毫无作用。
七天七夜的血战之后,最终,妖兽一方以摧枯拉朽之势,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而人类的军队,几乎全军覆灭。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每个国家都是一幅满目疮痍的惨象,每一片土地上,几乎都可以看到面目全非的尸骸,和凌乱破损的武器装备。
而且,有部分大国,以不惜“玉碎”的方式,使用了“核武”这样的大杀器。可结果却是,妖兽完好无损的复活,人类则枉添了无数冤魂。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硝烟所弥漫,几乎所用人都躲在家中惶恐祈祷,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每一个人。
据不完全统计,在这短短七天之内,全世界的军人牺牲了千万以上,而遭受牵连的平民,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在西京市的地下基地之中,这场浩劫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不出白泽所言,张改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又被李青山以各种奇怪的药物和方式,实验了不下几十次。
现如今的他,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不成人形。
尽管这些实验已经足够让普通人死上好几十次了,可张改的生命力却异常顽强,他总是能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奇迹般的恢复过来,许多以往无法得到的数据,也都从他身上有了结果,这让李青山更加兴奋不已。
张改再一次睁开了双眼,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昏死过去了,白泽依然在他不远处的墙角看书,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白泽,在你们妖兽之中,也有这样对待自己同类的吗?”张改苦笑着问道。
白泽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回道:“妖兽一族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绝不能伤害同类。”
“呵呵!”
张改笑了出来,他笑声之中,夹杂着一种深深的自嘲。
“好了!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白泽放下了手中的书,直视着张改说道。
张改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类,而是有一种高智慧的动物,生活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就是兽族。
“兽族不同于别的野兽,它们形态各异,却亲如一家,它们喜爱和平,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文明。
“兽族每天一起赢日出、送日落,它们世世代代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除了必要的捕食以外,它们从不滥杀其它的物种,它们认为,这世界上有神灵存在,而贪婪与凶残,会惹怒神灵,从而给它们带来灾难。
“直到有一天,人类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他们看起来很弱小,而且好像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的样子。
“兽族欣然接受了人类,不仅为他们找来了食物,还保护他们不被别的动物伤害,甚至为他们让出了最好的土地。
“可是没想到,人类自己是有神灵在庇护的,人类的神灵很厉害,不仅会神奇的法术,还给他们带来了一块装满知识的石头。
“靠着那块石头里面的知识,人类迅速强大了起来,拥有了自己的文明,还制造了很多奇怪的武器。
“过了很多的岁月,忽然有一天,兽族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类竟对兽族产生了恶意。尽管兽族一再的忍让,甚至缩小自己活动的范围,尽量不与人类接触,可一场灭顶之灾,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人类的欲望仿佛没有极限,他们贪婪的想将整个世界都据为己有。他们不仅自相残杀,还试图奴役兽族,想让兽族成为他们永远的奴隶。
“兽族天性善良,又热爱自由,所以当它们被人类抓住的时候,它们宁愿选择死,也没有让人类如愿。
“人类对兽族的残暴愈演愈烈,可即便如此,兽族也没有发动战争,大规模的报复人类。
“直到那一天,全世界的兽族都不远万里聚集到了一起,那是它们十年一次的聚会,是为了一起向‘太阳神’祈祷,祈求神灵的祝福。
“可就是在那一天,兽族遭到了人类疯狂的屠杀,人类使用了各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兽族没有还手之力,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幸存下来的兽族寥寥无几。
“这时,兽族之中的一个女孩站了出来,她来历很神秘,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兽族,她是在极北的苦寒之地,被一个酷爱探寻世界的人类男子发现的。
“那个男子带着她走了很久,途中,他们遇到了兽族,那女孩很喜欢兽族,她让男子独自回家,而自己留在了兽族的身边。
“兽族养育了那个女孩,把她视为家人一样。可那个男子一别之后,却对女孩念念不忘,他发觉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他不顾亲友的阻拦,执意要去寻找那个女孩。
“男子回到了当初分别的地方,可却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踪影。由于跟兽族的语言不通,他只能靠一己之力,跋山涉水的满世界去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多年,男子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并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可女孩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朋友。
“男子依然没有死心,他问那女孩,要怎样才肯接受自己,可女孩却告诉他,除非他变成兽族。
“原本只是一个推辞而已,可男子却当真了,他像着了魔一样,四处寻找可以变成兽族的方法。
“后来,女孩终于被他感动了,她告诉男子,自己就可以把他变成兽族,而代价是,会经历巨大的痛苦,然后变成一个‘妖兽’。
“男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女孩施法的过程中,他感觉到了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又如烈火焚烧般的折磨,可他的脸上,却始终挂满了笑容。
“他终于变成了妖兽,可以如愿以偿的留在她的身边了。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就来到了人类屠杀兽族的这一天。
“男子以自己妖兽的力量,在人类手下救出了很多的兽族,而女孩目睹着这一切,终于爆发了。
“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施展出了不可思议的巫术,她把幸存下来的兽族召集在了一起,然后把它们全部变化成了妖兽。
“女孩发誓要给兽族报仇,将人类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清除。她无视男子的劝阻,亲自带领着十万妖兽,怀着满腔的怒火对人类发起了进攻。
“人类那些威力极大的武器,在妖兽面前没有了任何作用,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人类就已经被消灭殆尽了。
“最后,只剩下几百个人类的孩子,他们躲在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才侥幸存活了下来。
“而偷偷在保护这些孩子的,正是变成了妖兽的男子。
“可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女孩发现了,女孩不打算放过这些孩子,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尽管男子百般相劝,甚至苦苦哀求,却依然没有改变女孩的想法。
“就在男子准备拼死阻拦的时候,人类的神灵出现了,他们与女孩大战了一场,却败在了女孩手下。
“神灵来了有四个,为首的一个最为厉害,他眼见孩子们即将性命不保,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使用了一个古老的法术。
“法术过后,为首的神灵与女孩都不见了,紧接着,所有的妖兽,连同男子一起,也都凭空消失了。
“之后,剩余的三个神灵抹去了孩子们全部的记忆,并教会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然后便离开了。
“世界恢复了平静,又经过了几百万年,几经波折,人类又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
故事讲完了,张改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他想起了青龙说过的话,虽然难以置信,可他内心之中,还是相信了这个故事。
“那个男子就是你吧,而你说的女孩和神灵,应该就是妖主和青龙吧。”
张改淡淡的说道。
白泽虽然早有所料,可亲耳听到张改说出这两个名字,还是不免一愣。
他缓缓的回道:“看来你是真的见过她们了,竟然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了不起!了不起!”
“呵呵!”
张改苦笑,“了不起!你们都当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我却只是一个村里的穷小子,还是个短命鬼,现在更是别人手里的一只小白鼠!”
白泽看着张改不成人形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张改凝视了白泽许久,说道:“白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白泽点了点头,“说吧!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张改深吸了一口气,“你能杀了我吗?最好就是现在!”
白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这确实不是人能够承受的罪过,可我从未杀过人,就算是为了帮你解脱,我也下不去手,抱歉!”
张改又说道:“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因为这些皮肉之苦才想死,这点程度,跟我之前所承受的东西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是因为另外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我怕我自己会失控,所以想着趁我现在还比较清醒,尽快了解了。”
“哦?是什么事情,可以说一下吗?”白泽很是不解。
张改回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战胜妖主,然后又从封印之地回来的吗?”
“那就说来听听吧。”白泽随口回了一句。
“看来,你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张改缓了口气,说道,“我身体里面住着一个恶魔,它的名字叫做湮灭,它拥有可怕的力量,妖主就是被它杀死的。我曾经以为它已经消失了,可就在这几天,我隐约又感觉到了它。相信我,一旦它再次苏醒,这个世界是承受不住它的恐怖的。”
白泽端详着张改,回道:“那么,你介不介意,我帮你看看它。”
“看看?什么意思?”
张改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就好像被人一棍子给打晕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张改恢复了意识,白泽依然还坐在那把椅子上,可他的表情,却是一副十分凝重的样子。
“刚刚发生了什么?”张改十分疑惑。
白泽怔怔的看着张改,许久之后才说道:“张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产生过恶念,就没有过恨吗?”
张改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思索了片刻,回道:“我从小就活的不是很开心,你说的这些,当然有过。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改恨些什么。”
白泽一时无言。
“你问这些干嘛?”张改追问道。
“哎!”
白泽叹了口气,回道:“我刚才趁你不备,进到你的内心深处读了一下,我看到了你说的那个恶魔。”
“‘读’?你难道跟青龙一样,会读心术吗?”张改有些诧异。
白泽回道:“这些先不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恶魔,究竟是什么?”
张改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它叫湮灭。在这之前,它一直都在试图控制我的思想。”
白泽严肃的回道:“那我告诉你,这个所谓的恶魔,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你全部的恶念和恨意。”
“你说什么?”张改不敢相信。
白泽继续说道:“如果这些东西出现在普通人身上,最多也就是一种阴影,一种不太严重的心理疾病。可却偏偏是你,你拥有这么恐怖的力量,这些东西也就随之壮大了起来,你越是刻意压制它,它就越是根深蒂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它完全吞噬,也就是人类所说的,‘人格分裂’。”
张改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自己一直都在拼命抗拒的恶魔,竟然会是另一个自己。
此时,他想起了墨白与墨夜,他细思极恐,因为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更要帮我了!快动手!忘掉你的那些原则,不然的话,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张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焦急的向白泽说道。
白泽微微摇了摇头,“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你不简单啊张改!可你想的却太简单了,你真以为你的力量消失过吗?它只是被你压制住了而已,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有它的存在。而且,你知道完全唤醒它的方法是什么吗?其实很简单,就是现在的你死去。”
张改听闻沉默了,心想,“我死了它就会取代我,这就是那个神秘女人没杀我的原因吗?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李青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精彩!精彩!二位果然都很了不起!先不要纠结这些问题了,我们来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吧!”
话音刚落,张改二人旁边的一面墙突然亮了起来,一个画面出现在了墙上,就像一台巨大的电视机正在播放一样。
“你又想搞什么鬼?”
张改大声吼道,而白泽却示意他安静下来,先看看究竟,他二人仔细一看,瞬间惊讶不以!
只见,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美艳女子,身穿水绿色的衣裙,她不是别人,正是妖主。
妖主翘腿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身后站着十几个不同肤色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样子,手里都拿着一份文件,头上都带着通讯设备。
妖主开口说道:“人类,你们好!如果那些人没有骗我的话,你们在全世界应该都可以看到这个画面。我叫妖主,你们可能不认识我,可我身后的这些人,你们应该眼熟,他们有的是国家元首,有的是世界名人,我找他们来,即是给我做一下翻译,也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没有开玩笑。在此,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今天跟大家见面,主要是说两件事情。第一件,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没错,那就是我做的,至于这么做的目的,那就是第二件事了。第二件,你们的祖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而你们自己,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鉴于你们人类父债子还的传统,我相信你们也不冤。
“好了!不啰嗦了,直奔主题。
“我本来是想把你们全部杀光的,可是,你们的军队也太不禁打了,除了自相残杀,我看他们也没什么用。
“只是这样一来,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搞得就跟我欺负你们一样。
“虽然你们的祖先就是这样做的,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没你们那么残暴,我们是很仁慈的!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放过你们,于是,我听从手下的意见,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们最好是拿笔记一下。
“我问了一下,你们除去那些死去的军人和平民,大约还有五十亿人左右。
“太多了!比所有动物加在一起还要多,这是不合理的。
“我给你们选了一片很好的土地,可这片土地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五千万人生存。所以,我希望你们自己选择,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凡是出现在这片土地以外的人,全部都要死。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一下,我的手下现在遍布世界各地,而且它们都非常憎恨人类,如果在这一个月的期限之内,它们忍不住误伤了谁,那我也没什么办法,祝你们好运!”
说罢,妖兽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用红圈标示着一个地方,是神州北方边境处的一个小国,叫做“乌赤国”。
张改看了看白泽,白泽面色凝重,一副心事。
“李青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张改忍不住吼道。
“哈哈哈......”
李青山大笑了几声,并没有回应。
“妖主明明已经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改自语道。
白泽看着张改,说道:“她没有死,我还好端端的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来到人世了,而且,应该已经成功了。”
“成功?她做了什么?”张改感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失落的回道:“原本,我可以阻止她,可是现在,恐怕我连这里都出不去!”
“你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吗?以我对妖兽的了解,这里应该困不住你啊?”张改追问道。
白泽看了看四周,“就在刚才咱俩谈话的时候,这间屋子外面多了一些东西,就是跟你身上锁链相同的东西。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是我大意了!”
“你的意思是说,李青山知道妖主,他们是一伙的?”张改吃惊不已。
白泽点了点头,“李青山是一个怪胎,他的父母就是死在了饕餮的手上,而当时饕餮见他竟无动于衷,还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便对他产生了兴趣。
“试探几句之后,李青山竟然主动想要加入妖兽,这让饕餮很意外,也随之产生了一个想法。它们不仅放过了他,还想尽办法的帮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让他成为耳目。
“至于我,我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这里,李青山本来只想要一只妖兽喽啰用来邀功,而我既不想害人,也不能违抗她的命令,正好借这个机会躲在这里。”
“李青山!!你竟然跟妖兽是一伙的!!!”张改气的浑身颤抖。
白泽又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已经都知道了,至于是非对错,你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判断。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你的特殊,如果我阻止不了她的话,我希望你可以。”
张改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以及身上那条怪异的锁链,心中不免感慨,“想帮助人类的,竟然是一只妖兽,而妖兽竟然还将希望寄托给了自己。最可笑的是,自己和妖兽都被人类给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