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老爸买了啥好吃的。”青苹果像个小馋猫一样,将头伸进蛇皮袋里寻找,并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萝卜和白菜种子,几斤肉,一块儿豆腐等。
“哇!草莓夹心糖!”青苹果喜出望外地惊叫道。
青铁柱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看着,他很清楚,女儿已经长大了,镇上商店里卖的散装草莓夹心糖,根本不会让女儿有这么大反应,她是在逗他开心罢了。
尽管如此,青铁柱还是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他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青苹果记得,她和青樱桃还小的时候,青铁柱每次赶集回来,都会捎一包草莓夹心糖,有时候钱花没了,就只能捎几颗。
不论多少,青苹果都会先剥一颗塞到爸爸嘴里,然后再剥一颗塞到妈妈嘴里,剩下的姐妹俩平分,如果有单头,她总是分给妹妹。
“过得真快啊!”青铁柱暗自感叹,他想起抽屉里还有好几包这样的糖。
他每次上街都会习惯性地买一包,可俩女儿都在外地上学,就放在抽屉里了。
“爸,张嘴?”青苹果捏着一颗剥好的糖塞到青铁柱嘴里。
这时苏玉莲从大门外回来了,手里拎着竹篮,里面有刚摘的豆角、倭瓜和刚刨的青菜、芫荽等。
“妈,我帮你做饭!”青苹果给苏玉莲喂了一颗糖,然后说道。
“你还是等着吃饭吧!帮忙,你肯定越帮越忙。”苏玉莲一点也不给青苹果面子,径直走进厨房。
“不识好歹的婆娘,别管她。”青铁柱说道。
“妈是心疼我,舍不得我熏油烟。”青苹果笑道。
“对了,苹果啊,我听你说要回来当村官?”青铁柱问道。
“是啊!”青苹果反问,“爸,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回村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支持了?”
“以前是爸考虑不周,可是最近了解了一下村子里的情况,还是决定不让你回村任职的好,村官的工作不好干啊!”
青苹果认真听着,青铁柱继续说道:“以前的村干部,就是开开会,上边怎么说,他们怎么干就行了。”
“上边有什么扶贫政策,村干部把群众拢一块儿宣传一下;上边给的什么种子、树苗,分下去让群众种植就是了;上边拉来的猪崽、羊羔,分给能喂的群众喂,还有大米白面,分给贫困户、五保户。”
“几年下来,该穷的还穷,政策是好的,人家政府白给的东西,不要咱一分钱,还请人教咱,人家图啥呀?还不是想叫咱过上好日子?”
青铁柱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你说想毕业了回来当村官,前几天,我专门找支书问大学生村官这事,你想回来当村官,村支书也是欢迎的,可是我看,现在村子里的工作也不好干。”
“现在县里的干部就住在村子里,镇里的领导也时不时来村子里,田间地头、挨家挨户走访,说是三年之内,必须做到全部脱贫致富!村支书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青铁柱难得打开话匣子:“娃儿呀,你想想,咱这穷山沟,穷了不知几百年了,哪是那么容易脱贫致富的?山里又没矿,几棵毛毛树,那就是柴火,一家一户就那么点山地,能种点啥?”
“前几年有领导说,咱村儿苹果岭上的苹果好,后来就全栽苹果树了,年前的苹果收成不错,可是卖不出去,喂猪了一点,剩下的吃不过来,全烂了!有啥办法?苹果又不能当粮食!”
“还有前些年上边拉来让家家户户栽种的药枣树苗,这几年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可那玩意儿只有四季豆大,一粒粒手捏去核,还得晒干,得费多少功夫?”青苹果知道,老爸说的是茱萸树,树上结的果子去核晒干叫山萸肉,是中药材。
青铁柱侃侃而谈:“你妈我俩整整捏了一冬,到最后,才卖五块钱一斤,瞎搭功夫,还不如工地上干俩月。”
“你要是当了村官,到时候村子脱不了贫,灰头土脸地卸了任,说不定你的前途就耽误了!”青铁柱语重心长地说道。
“爸,我好不容易通过面试考核,不能就这么撂下了,我还是想试试。”青苹果说。
青铁柱看着青苹果说道:“娃儿啊,你也恁大了,啥道理你都懂,你可得想好了。”
“对了,我妈原来是不同意我回村里工作的,她现在怎么同意了?”青苹果问道。
“你妈想起一出是一出,她态度转变,还不是因为王金山家闺女。”青铁柱说道。
“隔壁王二叔家闺女?”青苹果问道,“她还小我两岁呢,她怎么了?”
“那丫头初中念完就不上学了,听你刘二婶说,她去了广东的什么总会上班,回来一次派头老大了!”
青铁柱说道:“后来嫁到大城市里的大户人家,那男人老大不小了,很舍得给她钱花,回来省亲开两辆轿车,王金山闺女开的车叫啥……十保洁,那车锃明刷亮,听说老贵了!”
“你妈看见了就眼馋,说人家闺女有本事,以后指定享福,所以她才不愿意让你毕业了回来。”青铁柱继续说道,“你妈那是山里的女人,没见过世面,头发长见识短,你可不能听她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也是山里的女人?”青苹果嘟着脸反驳。
“咱闺女不一样,咱闺女有见识!”青铁柱咧嘴笑道。
“我妈不是也想通了?她现在就支持我留在村里。”青苹果说道。
“她想通啥呀!”青铁柱说,“还不是因为王金山家闺女哭着回来两次,每一次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最近又听说离婚了。”
“你妈看新闻上说,城里的啥子搭车,有女娃子被杀的事,还有在公园跑步的女孩失踪的事。”青铁柱继续说道,“你妈才老是念叨,说城里坏人多,忒怕人,才不想叫你留在城里的。”
“又说我啥坏话呢?吃饭!”苏玉莲两手端着两盘菜走出来,青苹果看到之后,两眼放光,忙起身跑向厨房。
青苹果挽起胳膊,胡吃海塞,嘴里塞得满满的,全然不顾形象。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苏玉莲白了青苹果一眼,说,“这闺女,是饿死鬼托生的。”
“娃儿肯定是在外面吃不习惯。”青铁柱说道,“没事儿,多吃点。”
“吃饱了!”青苹果放下碗筷,边往外走边说,“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得去村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