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
“你怎么解释??”
“自然是因为就在刚才,经过你的提醒,我又重新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啊,真是谢谢您了,警官大人。”
“希望你不会后悔这么做。”
“当然,现在我可以走了吧,警官大人,快到传唤时间的上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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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审讯室,凯茵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那边,她知道这次事件还没有在这里就宣告结束。
案发现场是在一条稍显偏僻的小道,不算很美,但却有种天然的阴森之感,小道周围有各式各样的灌木丛和孤高的树木,至于在这些绿色的植物混同体的内部,还有什么其他物种,就不得而知了。
凯茵依照着记忆,从出发的地方开始慢慢向前走去,沙沙作响的声音时不时从两旁传来,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什么。
“似乎痕迹都被处理过了。”她暗自想着,原本应该留存在这里的线索,此时已经全然不见踪影了,看来这里的现场人员都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的。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杂乱无章的武器,四处流淌但却已经凝固的黑红色血液,让她不禁觉得有些反感了起来,要想在这些无用之物里寻找到被遗漏的线索,显然比登天还要难上那么几分之多。
在她还年轻天真的时候,她总会试图于在这些繁杂无用的物件上寻找到那刺破苍穹的星光,但每一次的最后,她所能收获到的,只有鲜血和痛楚,于是她放弃了。
这种放弃就好像,当你一百次从海里试图打捞起黄金时,却没有感到一丝收获的灵感后,自然而然会作出的选择,它就像每一个人天生的本能,没有一点奇怪,需要值得考虑的地方。
“或许我该进草丛里看看。”她的内心深处自然地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也许草丛还未来得及被处理过,在那里或许会有暴露于外的矿脉,正向外部不断散发着黄金般色泽的光芒,引诱着那些狂野而又傲慢的冒险家们。
灌木丛里的沙沙声响于此时也适时停了下来,看来是在赞赏着她这一大胆而又果断的判断,天才的一击!它们似乎在这样说着。
“真是个漂亮的选择。”她迈步踏进了灌木丛中。
有一句古谚值得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参考,“百步蛇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如果将这句话理解成,在毒物之旁总会产生解药,那么就意味着,在尸体的旁边,总会有凶手的存在。因此这就注定了,只要在尸体的周围做文章,就必定可以抓住凶手,轻松的解决一切案件。
但如果对同一句话进行完全不同的理解,将它的意思概括为另一种答案,那么得出的结论就会是,尸体本身就是阻碍案件侦破的最大障碍,要想抓住凶手,解决案件,就必须要勇敢而又大胆,天才而又审慎地,将尸体丢到一边去。
这是不同的侦探对待同样的杀人案,会选择的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同时这也是,不同人对不同世界用不同方式去看待,会得到的必然结局。
当凯茵年轻的时候,她选择了第一条路,她选择以尸体为依托,以调查为延伸,不断地向外寻求扩展,以求能像蜘蛛结网一样捆绑住最终的目标。
但现在的她,已经走上了第二条道路,她那灰色的脑细胞,天性的花火,在对着她的感官不断地咆哮,他们告诫她,凶手是毒,因此她的推理模式,也发生了同样的改变。
她踏入草丛之中,关于这案件的一切细节,再一次不断地在她的眼前闪回着,在第一次的闪回里,凶手是她自己。
她看着她自己,挥舞着邪恶而又血腥的剧毒镰刀,洒脱地跳着杀戮之舞,无情的哀求和嚎哭声在四周不断地歌奏着,而鲜血不断地溅到她那黑色长袍上,若是地狱中的子民见到了这幅景象,必定会以为是那恐怖的死神再次君临天下,想要将他的国度重新扩展到大地之上的每一寸疆土。
在第二次闪回里,主角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个子年轻人,他的腰间挎着一把小小的,斜斜的蓝黑色短刀,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无辜的路人,诓骗到这条小径之上,然后咧开他那冷酷无情的嘴巴,在狂笑中踩踏着尸骨。
她能看到他那断掉的碎牙,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铁锈般的香气,但随着时间的飘移,他却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年轻,直到最后,成为了一个新的婴儿。
在第三次闪回里,她成了一具即将走向死亡的尸体,一个蒙着面孔的小黑衣人,一次又一次地用长枪刺穿她的心脏,但她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爬起,像那西西弗斯一样,紧紧地拥抱着这残忍的命运。
第四次闪回,第五次闪回,第六次闪回,一次次地飘过眼前,然后又消逝。
直到最后,那个警官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一脸地狞笑,发疯般地分割着那些原本尚能看清面目的尸体,画面一次又一次模糊开去,短刀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落下,直到最后,她几乎就要确信,她已然看到了事实。
但她犹豫了,她还是选择了睁开眼睛。
当她睁开双眼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那颗灌木丛中最为高大的摩天巨树的枝丫之上,与绿色融为了一体。
她将之前所看到的情形,尽力地重新回想了一遍,等到最后一次刀落都已经刻在脑海之中后,凯茵长舒了一下身子,开始试图爬下这棵大树。
她现在已经稍微摸清了这起事件的一些迷雾,神秘的都市传说,只在众人口头上所流传的精神病杀人魔,凄惨死去的两位巡查员,遍布于四野的无主尸体,以及诡异的警官,线索全无的凶杀现场,这一切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自发地串联了起来,真相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