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城西的老槐树下,一群打着赤脚的孩童在河礼巷追鸡撵狗,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一名锦衣平淡无奇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老槐树下,怔怔出神的凝视着老槐树下的一块石碑
那是一块青石碑,边缘比江州沧海寺僧人的佛珠更摩挲的光滑透亮,青石碑上的字迹篆刻的极深,就算经历了云阙三朝也无法被风吹雨打磨灭
锦衣男子神色惆然若失,有种说不出来的愁思,对街柿子树树梢探出墙头的柿子都红透了,锦衣男子的眼眶也红一半
……
突然老槐树后面传来了另外一名男子说话的声音:
“多年前西境雨州出了一名年少成名的孩童,名叫窦藏烟,诗词天赋冠绝雨州诸郡,不仅文采斐然,且修行一道也天赋异禀,师从昔日翰林学士龚净,龚净以天下江湖为题发问,三年为期,窦藏烟游历天下诸州,第一站就选在了已仙逝的师爷内阁大学士简流萍出仕之地江州”
锦衣男子就是窦藏烟,他深吸了一口气,渐红的眼圈也恢复平常,剑眉一挑说道:
“懂我者楚王也!”
老槐树后的男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正是楚王姜承潜,姜承潜半笑着说道:
“当年的游子如今已贵为北境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察司都统,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边野小郡来?”
窦藏烟看着从老槐树下走出的楚王说道:“我身为北境监察司都统,巡查各方是职责所在”
“皇室宗亲,新任直隶天都府节度使出现在这里才足够我好奇”
楚王笑道:“本王赴任途中经过江州,体察民情所以久留几日”
楚王姜承潜走到窦藏烟旁边对那块碑文躬身一拜:“弟子姜承潜远祭老师”
什么人当的起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躬身一拜,远望朝野也只有寥寥几人,简流萍以古稀之年从内阁首辅大学士退下,身体力行又任皇子太傅所以楚王称其为老师
窦藏烟见楚王行礼也对碑文郑重一拜
“藏烟啊...说说吧,这次为什么来这里...”楚王姜承潜问道
窦藏烟回过头单膝下跪恭敬道:“微臣窦藏烟见过王爷”
楚王姜承潜抬肘将窦藏烟扶起笑道:“这么多年你窦藏烟一点没变还是这样古板...”
“王爷身份尊贵”
楚王姜承潜指着槐树下的两块石凳说道:“坐吧!”
楚王姜承潜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裹着的吃食,揭开棕绳淡淡的桂花香味飘散出来,姜承潜拿出一块递给窦藏烟,说道:
“这里的桂花糕很正宗你尝尝”
窦藏烟看着这位连天子都忌惮的王爷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桂花糕,不禁苦笑:
“王爷除了身上多了杀伐之气也一点没变”
楚王姜承潜看着窦藏烟一怔,世人见皇族畏如虎,自古帝王家无情亲,悠悠数载,要说明宗六位皇子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位北境监察司都统了解自己
“我娘喜欢吃桂花糕我也喜欢吃”姜承潜拿着桂花糕大快朵颐起来
“年前你离京时太后可还好?”
窦藏烟咽下一口桂花糕,放下手里还剩的一半,叹了一口气说道:
“太后年事渐高还要操劳政务,身体远不如前两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这次把我调离京都时,她找我亲口说希望我在北境尽快稳住脚”
……
窦藏烟吃掉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又伸手到姜承潜手里拿,姜承潜上一刻还惘然失意见窦藏烟的手伸过来,姜承潜下意识一把收起了只剩两块的桂花糕,说道:
“想吃自个买去”
窦藏烟讪讪的收回手道:“王爷果然一点没变,还是如从前一般小气”
姜承潜把桂花糕放回怀里佯怒做势要打:“好你个窦藏烟,竟敢诽谤本王!”
窦藏烟急忙跳开一旁,窦藏烟小时因惊人的天赋常常被龚净带在身边,也因为龚净的举荐成为了皇子伴读,在六位皇子中与楚王走的最近
正在楚王姜承潜和窦藏烟调侃间,姜承潜看着远处向他招手身影站住了脚,青云郡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知道他身份更是不超过三人
风萧从郊外回城,在城中四处逛了一会,恰巧路过河礼巷,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招手...
河礼巷玩耍的孩童都被各家的妇人拎着耳朵提回家,附近被追了一下午的黑狗终于松了一口气
风萧走近才问道“算上在梁东楼那次见过兄台两次了,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楚王姜承潜和窦藏烟面面相觑,笑出了声,窦藏烟更是不明所以,不知道风萧的身份,姜承潜笑答道:“在下王承潜”
看了一眼旁边的窦藏烟说道:“这位你叫他小豆子就好了,我们都是郡守的远房表亲”
风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点头,风萧听着姜承潜的回答,但是风萧从名叫小豆子的表情中却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有些奇怪锦衣男子虽说有些书生气不过也是风流倜傥,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的名字,应该不会是乳名?
风萧握拳道:
“哦...原来是王兄和豆兄,久仰,久仰”
姜承潜还好窦藏烟差点被风萧惊掉下巴,心道王爷你安的什么心,小豆子是窦藏烟在皇宫的小名,心道你还真一点不见外,还豆兄?
“天色渐晚不知王兄豆兄不如找家酒馆小酌两杯?”
姜承潜点点头,说道:
“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不过这顿必须要小豆子请,小豆子出手最大方,最差一定也要去青云郡最好的酒家”
风萧指着高过大多屋子的梁东楼说道:“本来我为主你们为宾这顿应该我请,不过既然豆兄如此客气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窦藏烟听着他俩的说辞欲言又止压根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吃了哑巴亏
一行三人走到梁东楼天渐渐暗了下来,梁东楼一如往昔虽然闻名于五郡之中但是却不像普通饭肆酒馆一般门庭若市
除了豪门贵胄一掷千金,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恐怕才堪够梁东楼的一顿饭钱
而且普通家族子弟哪怕是家主也只能在一楼,想要上二楼要么份尊贵要么就是梁东楼邀请,一般人仅是有钱压根无缘见识
曾经有膏粱子弟杖着有些修为背景想要强闯梁东二楼,直接被梁东楼那名银发老妪可怜兮兮拎着扔进了望亭湖
就算随后找麻烦的家族高手也不例外,把案子报到府衙也不了了之,被郡守府压下,府衙也拿梁东楼没有办法,自此梁东楼名声大震,敢在梁东楼闹事的少之又少,其结果无非被扔进望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