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第一次侍寝穿红色比较好,我偏不要。我从小喜欢青色,没有特别的原因,踏入这暗红色的步辇,恍然又觉得,这一切与我格格不入。
毕竟皇帝阅女无数,像牡丹亭所遇的那般男子,才是我心之所向,但既然已经入宫,怎么可能还要存有这种想法。
妃位以下的嫔妃都只能乘这暗红色的步辇,它承载着许多后宫女人的期望,但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定局,侍从走得很慢,慢得我开始想念瑶姐和安姐,慢得我已经感受到这后宫的漩涡正在把我吸入。
卧龙殿是明黄色的,是这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踏入这殿的一刻,我被面前的男子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正在案上书写,笔走龙蛇,明黄色的朝服显示着威严。
“怎么?见到朕不行礼了?”他抬起头,看着我,那模样分明是我在牡丹亭遇见的那个男子,只是那天,他穿的不是这明晃晃的朝服。
“嫔妾参见皇上。”我低头应答,那日的感觉登时全无,充斥在我身体里的只是紧张,非常紧张。
他走过来,拉住我的右手,走到案旁。
“会写字吗?”他把我揽入怀中,我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还有他身上的温度,此刻是否应该说实话?
母亲从小教导我,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都不喜欢有才的女子,所以能识字就行,别太招摇。我从小就经常溜到父亲的书房里读书,《女戒》一类女子必读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甚至非常反感那对女子的压迫,若是四书五经和汉书,这些才是有趣的,当然我喜欢读史,读史使人明智,这是听父亲教导哥哥时说的。
“会识字,没读过几本书。”
他将我放开,“那好,你看着朕写。”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他写的是行书,遒劲有力,是我见过书法里最好的,当然还是比不上王羲之,我很喜欢能写出这样行书的人,但家里人不许我写,现在大多女子都会写簪花小楷,我也写过,但我还是喜欢行书那般自由,不像草书到狂放,也不像楷书的规矩。
他将毛笔递到我手中,此刻是应该装作不会呢?还是写。
我有些迟疑,但随后还是拿笔用行书写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的行书和我的相比,当真是差距大得很,我的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女子的秀气来,但随即我意识到不对。
“皇上恕罪!”我赶紧跪下。
他看见了,到没有怒色,笑道:“你何罪之有?”
“凤是皇后,嫔妾只是一个嫔妃,怎能书写如此。”
他听见这话后?才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最开始没有想到,还是我的话中点到了什么。“那你说出这诗人,朕就不追究。”
“李商隐。”我随即脱口而出,小时候读史书外,我还喜欢背诗,李商隐杜甫李白苏轼……都是我爱不释手的诗人。
“方才和朕说只会识字,看来朕是小瞧你了?”他好像笑了,当我再次请罪时,将我拉住,“这么喜欢请罪?”
“嫔妾不敢。”
“为什么穿青色来?朕好久没看见这样的女子了。”
“因为嫔妾喜欢青色。”
我想起那日他穿青色长衫的样子,与现在相比,果然还是那日的亲切。
“皇上在牡丹亭与嫔妾相见时,为何不告诉嫔妾您的身份。”
他又拿笔开始书写,但嘴中却说道:“若是朕说了,你岂不是和现在一样的拘谨了?”
好吧,我不敢再多言。